我又趴回在洗臉檯上,只是乾嘔,什麼都吐不出來。他無能為力地站在我的身邊,手在我的背上一下一下拍著。
婆婆聽見了動靜,跑到我們房間,看見他笨手笨腳的,一把推開了他。“別拍那麼重,都給你拍散了。”
“紫芳,怎麼樣?要不要喝點兒水?”婆婆輕手輕腳地撫摸著我的後背,慢聲慢語地問。
“媽。”我被孕吐折磨的想哭,沒想到懷孕是這般難受,什麼時候是個頭,什麼時候才能不吐。
“別哭,別哭,媽知道你難受,過了這個月就好了,不哭啊。”婆婆像哄孩子似地哄著我,“好點兒沒?上床躺著,好不好。”
“好。”我忍住不哭,點點頭回答。
“扶你老婆去躺下來,笨手笨腳的。”婆婆唸叨著把我交到他的手上。
我把睜開眼皮的力氣都吐完了,軟達達地靠在他的身上。他一手抓著我的胳膊,一手扶著我的腰,“走慢點兒。”他小聲地在我耳畔說道,我點了點頭。
好不容易回到床邊,他小心翼翼地將我放下,我立刻蜷縮成一團。婆婆給了他一條熱毛巾,囑咐他給我擦擦臉,她則到廚房去倒水。
“紫芳。”他喊了一聲,彎下身給我擦臉。我勉強睜開眼皮,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謝謝。”
“謝什麼?”他有些鬱鬱寡歡地回答,“要不是我,你也用不著受這份罪。”
“別這麼說好嘛,這孩子也是我的,我想要。”我只能這麼說。我很想告訴他實情,告訴他那夜我故意留在賓館陪他,故意不做事後措施。我甚至天天祈禱大姨媽不要來拜訪我,我的願望實現了,我有了孩子,這個孩子是我把他拴在身邊的工具。
要是他知道了會做何感想?罵我一通,還是乾脆一巴掌拍死我?我想都不會,他只會恨死我,從此再不和我說一句話。看上去沒心機的我,卻在背後這樣算計他。是我讓他同齡人還在享受青春的美好時,就走進了沒有導師指導的婚姻課堂。還是大孩子的他,卻要早早成為一個孩子的父親。我想,他根本都沒有做好任何準備。我亦是,我們都太年輕了。單純地以為,生活就像童話故事,結尾永遠都是王子和公主開始他們幸福的生活,happy ending。
滕玲說對了,我就是躲在面具後面的膽小鬼。至少她敢於讓別人看出她想要什麼,而我?一直不敢告訴他自己的心情,以至於不斷失去機會,到最後再不能說。只能維持我親手編織的假象,被捆住,窒息了。
婆婆端了杯水進來,我實在沒勁爬起來喝,可又不能駁了她的好意,勉強坐起來喝了一口。
“你晚上睡覺當心一點兒,別碰到她,三個月前最重要了,聽見沒有?”我聽見婆婆這樣教育他,臉藏在枕頭裡苦笑。婆婆多慮了,我們各持一方,他根本不會碰到我。他嗯了一聲,全當做是回答。
婆婆走出房間,輕輕合上門板。他輕悄悄半坐到床上,小檯燈下,我看見他雙臂抱胸,臉色沉靜,不知在想什麼。我的心發顫,我得到了他,可也失去了他。再不能像過去那樣,隨隨便便上去拍他一下,問他在想什麼,他也再不會對我說真心話。我是他的妻子,他是我的丈夫,我和他之間是一丈之外的距離。任何決定都有得必有失,可看來我失去的比得到的多得多。
“你遲早有一天會後悔的!”記得媽媽這樣說過。在那幾天裡,爸媽反覆地勸我不要走出這一步。他們讓我拿掉孩子,然後參加公務員考試,進他們安排好的單位,走和他們相似的路。可我走進的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衚衕,只能往前走,無路可退。我不能前功盡棄,我要抓住他。感情可以培養,古人不是要到掀起蓋頭的那刻才知道另一半是誰嗎?不也有那麼多神仙眷侶。
“你知不知道孩子是什麼?家庭是什麼?你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