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那我們便走了,我們就在門外,你有什麼事便叫一聲……”那內侍兀自說著話。
“滾出去,再要磨蹭,我宰了你。”安慶緒低聲喝罵道。
楊內侍看安慶緒的面色兇狠,著實嚇了一跳。再不敢多一句嘴,忙對著七八名宮女和內侍招手,急匆匆的帶著他們掀開簾子出了門。
屋子裡只剩下三人,四下裡靜的如墳墓一般。隱隱可以聽到內房之中有鼾聲傳來,那是安祿山熟睡的聲音。嚴莊對著內房的房門打了個手勢,伸手輕輕的推了一把李豬兒。李豬兒臉色慘白,緊張的嚥著吐沫,舉步朝房門口行去。到了房門口,李豬兒回頭看了一眼,他看到了站在那裡的嚴莊和安慶緒同樣的臉色煞白,眼中滿是恐懼,身子也似乎在微微的發抖。
“快去!”嚴莊嘴唇翕動,擺了擺手。
李豬兒知道今日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定定神一咬牙,伸手撩起內房簾幕,踏入安祿山的睡房之中。睡房之中幽暗昏沉,只有一盞燭火在牆角的案几上,燭火搖弋跳動著,將屋子裡的物事照得閃閃爍爍伸伸縮縮宛如鬼影。屋子裡瀰漫這奇怪的味道,那是牆角的香爐燒的檀香片和安祿山傷口上的腐臭混雜在一起的味道,這味道李豬兒早已嗅的習慣了,倒也並不覺得讓人作嘔。
李豬兒的目光落在了幾層帳幔之後的龍床上,那裡,被窩隆起著,安祿山雄偉的體魄像是一座小山橫在那裡。一陣陣鼾聲也從龍床上傳來。李豬兒咬著下唇躡手躡腳的撩來簾幕走向龍床旁邊。雖然這屋子裡的擺設和一切自己都很熟悉,平日一天裡不知道要進來多少回,但此刻,李豬兒卻覺得這屋子讓人感覺很是陌生。就連從門口到龍床的這二十步的距離都變得漫長無比。
安祿山仰面躺在龍床上,頸後墊著高高的棉枕。他的雙目黑咕隆咚一片腫脹,就像是被人用兩塊爛泥糊了雙眼。夜晚的時候因為要上藥,安祿山是不會用布巾扎著眼睛的,但在這昏暗的燈光下,看著著實的嚇人。安祿山的嘴巴張著,滿臉的鬍子蓬鬆炸開,臉上橫肉糾結。即便在睡夢之中,他的樣子依舊嚇人的很。
李豬兒站在床邊,目光看向床頭帳頂上懸掛著的一物。那是安祿山形影不離的貼身寶刀。那柄彎刀跟隨他十幾年了,據說是當年他殺了第一個敵人時的戰利品。這柄刀從此便一直被安祿山帶在身邊,無論是行軍打仗還是睡覺吃飯,甚至連和女人辦事,這柄刀都在他伸手可及之處。安祿山是極其謹慎的,李豬兒曾經親眼看到安祿山在眨眼之間拔刀砍殺了一名近身的將領,那將領只是因為在走近安祿山身邊時無意間手握了劍柄,像是要拔劍的樣子。安祿山便以最快的速度砍斷了他的脖子。不但謹慎無比,安祿山的刀法也可見一斑。拔刀砍殺只需眨眼之間。
現在,那柄刀就懸在安祿山的頭頂,安祿山只要一伸手,便可將刀抽出,砍向他身旁的任何人。而自己要想完成使命,只能先拿了這柄刀。因為在整個寢宮內,現在唯一可以用來殺人的武器便是這把刀了。當然,禁衛們是有武器的,但那武器自己是拿不到手的。
李豬兒試探性的低低叫了兩聲:“陛下,陛下?”
安祿山睡的鼾聲起伏,毫無反應。李豬兒舔舔嘴唇,抬腳站上了床沿。身子橫過安祿山的面孔上方,伸手去夠那懸掛著寶刀的細索。他必須解下這繩索,方能將這寶刀拿到手裡。他顫抖著手解著繩索,手指幾乎要痙攣。身子扭曲的異常的難受,好像骨節都要斷裂了一般。
終於,繩索被鬆開,很快就要解開了。然而一個聲音讓他魂飛魄散,幾乎尿了褲子。
“你好大膽子。”身子下方的安祿山忽然叫道。
李豬兒像是被人點了穴道,站在床沿上身子僵硬了。被安祿山發現了,完了,什麼都完了。這下自己死定了。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