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進了顧家的門。
拜堂,嗑頭,敬茶,送入洞房。
程式並不繁縟。張四娘在新房裡陪了宋氏一會兒,便出來了。
順子在外間坐酒席。這一桌自然坐的都是顧家的人。
前來賀喜的鄉鄰因新娘是二嫁都是不能在婆家留席的。
既是婆家不能留席,孃家總要招待。於是,人一散便都往宋家去了。
當初說好,張四娘與宋王氏一起過的。送嫁後也要回去,張四娘進來告辭。
“爺、爹,我回去了。”張四娘施了一禮。
順子滿面紅光,忙道:“好,快回去吧。你姥娘那邊也正忙著。”
大喜的日子,順子爹今天穿得也是格外光鮮,那綢面的長袍是宋氏特意給他做的,一年四季八套衣褲鞋襪,從裡到外,一樣也沒少。
“咳,等等。”順子爹放下酒杯,看了眼桌上的親友。
大多都是與他同輩或長輩。
“爺,您有事?”張四娘駐足。
順子爹又將目光看向張四娘,這小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他很清楚。
都說她是聚財童子,嘴巴厲害。
從前,她只是一個不相干的外人,他管不了。現在,既然她娘嫁進了顧家。自然她也是顧家的孩子,他是她的長輩。長輩有言,哪有不聽之理。
桃紅的衣裙襯得她那張平凡普通的臉龐,竟有了幾分嬌豔之色。
“嗯,是這樣。今天顧家的長輩們都在,你娘入了咱們顧家的門,你的姓氏也應改為顧姓。你回去後也跟你姥娘說說,往後……哦,對了,五哥,這孩子在顧家排行幾?”
順子爹捋著鬍鬚問道。
一個老者沉吟了一會兒,掐指算道:“應該是行七。”
“嗯,從今天起,你就叫顧七娘。”順子爹一錘定音,給她改了名字。
“爹,這個不急。”這事兒,順子還沒有與張四娘提起過。
張四娘這個孩子是極有主見的,這事兒連商量也沒與她商量一下,就給人家改了姓名。怕為不妥。
“呵呵,爹,沒關係。”張四娘笑道,“爺說這話在理兒。我娘入了你顧家的門,自然要喚顧宋氏,我是孃的孩子,也該姓顧的。”
順子爹面色好看了些,點頭。
“可是……”張四娘又道,“追其根底,我並非我孃的親生女兒,這事兒眾人皆知。當年,是張家老夫人將我從瓜地撿回來了,是張家人撫養了我八年。可謂,養恩大於生恩。這份恩情,我張四娘沒齒難忘。”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順子爹的臉馬上就沉了下去。
“爺,您老別急。我的意思很簡單。不管是張四娘,還是顧七娘,我都是爹孃的女兒,是您的孫女兒。我自會盡孝道,維護這個家。為人子女,不就應該這樣嘛?”張四娘淺淺一笑,“所以,您老又何必糾結一個姓氏上面。”
“放肆!”順子爹狠狠地一拍桌子,柱著手杖站了起來,“你娘進了顧家的門。你自然是姓顧的。你以為這顧家的祠堂是任誰想進就進的?要不是你爹求我。我才不管你是誰!哼。真是給臉不要臉,不識抬舉!”
順子爹開始口不擇言。這門親事,是頂頂兒讓他心煩的。
“爹!你這是幹什麼?”順子放下酒杯也站了起來,“今兒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何必和一個孩子計較這些。”
“對,對。老六,你坐下。別嚇著孩子!”一旁的親族紛紛站起身來相勸。
他們都理解順子爹,這門親事對順子來說是虧了。什麼樣的黃花大姑娘找不到,偏找個合離拖帶個孩子的。若不是這宋家的日子過起來,成了村裡的首富。他們也不會答應順子娶宋氏,更不會有張四娘入祠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