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國憂民憂人之心,稱賢稱聖,卻也小談了。
二十年歲月,便在我們幾人相識相知中一晃而過,更在天一的腦海中流淌而去。黯淡了時光的斑駁,縮短了光陰的征程,留下的仍是他那一臉的沉思。
天一確實是個人才,認識他的人都這麼說。但也只有我、鋼竹、無憂知道天一不配做個人才。因為做個人才,他首先要是個人,有人心,行人事,為人德,而天一好像一樣也沒有。這也是隻有少數幾人才知道的。
鋼竹、無憂已點起一堆火,我才看到他倆手中都有一疊紙。心中一動,不禁問道:“祭文?”
鋼竹點了點頭。我有些奇怪,祭文也不該在這時候燒哇。鋼竹肅聲道:“天一本來就心無所礙,什麼時候燒這些祭文還不一樣?況且我們也都知道,天一守了一輩子繁文縟節,心中卻對這些東西恨之入骨。現在他去了,我們又何必還要讓他難受?”
我知道鋼竹說的不錯。
我雖然知道這幾日天一的好友多有輓聯送來,或有哀悼之文送達,卻未曾細讀。此時卻有些好奇,一是好奇天一的朋友,有幾人如我等三人,二是好奇他們寫了些什麼。隨著鋼竹、無憂置文火上,也略看的一些。
“一生憂愁,一世迷茫。” 行書
“日月之操,幾世來尋;
松竹之品,何處去找。” 楷書
“直心彎腸,諸葛自愧;
傲骨柔性,彌勒弗如。” 草書
“茜紗公子情無限,誰懂;
脂硯先生恨幾多,爾知。” 隸書
“仁心仁德,孔孟豈自在?
無腸無性,老莊不逍遙。” 草書
“空負登天才,卻乏蘭蕙心。”
“傲骨可稱,偏心可嘆。”
又見鋼竹抽出一紙,知是祭文,聽他念道:“
十歲相知,相知十年”剛念兩句,我便知是嶽鋼竹的祭文,又聽他念道,“思君不世奇才,逆世而出。心憂天下,卻無尺土之工可建,情感萬物,卻無寸草之情可知。以君二十載碌碌歲月,探天下大道之玄機,可稱可嘆。然面冷心熱,多作違時之思,違人之想,明知眾人所阻,然毅然神遊天下,暢想鬼神,豈不傷哉!
想君通讀上下五千年,生太平之時,然心不甘,心不滿,心不知足。常有憤世之言,卻不敢言乎人前,僅吾等四人相聚之時,略談一二。吾常心憂,奈何心苦至斯。
今往赴黃泉,兄雖悲卻也心慰。
望弟一路珍重。”
我聽了許久,卻不知他說些什麼。又聽無憂念道:“今日兄一旦而去,弟特作賀歌以慶兄之喜。
想兄當日讀《紅樓》,常言‘千古一夢,夢斷紅樓’,又言‘芹溪太痴,尚未開悟’等語。又思共賞南華經之時,自言‘莊周可敬,面冷心熱,似我。’我曾笑言‘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然兄又言‘李耳可畏,莊周可敬,孔丘可知,孟軻可嘆,孫武可服,墨翟可欽,蕩蕩千載,我心中所敬者唯一十三人而已。莊周為首。’我自知兄未戲言,心中卻笑君太狂而已。今撒手而去,直歸地府,會老莊孔孟等人,同一十三人再作奇談,未為可知。
弟特於此賀至。”
二人讀完,也已拜完,俱仰頭看我。鋼竹道:“不傷,你與天一相識最早,平素相厚。今日你也應作一文,以作別時之言吧。”
無憂也道:“對呀!不傷,你與天一平時無話不說無話不談,萬千世人,知天一者,也只我三人。而三人中,你又可以說是最瞭解他的了。”
我聽此言,心中正有此念。沉思片時,想到天一往日種種,或奇談妙論,或傲骨仁心,或激憤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