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說:“顧望悠,你千里迢迢的趕過來,居然就為了敲我一頓飯?你也好意思。”
顧望悠氣得在桌子底下直跺腳,偏偏又不能發作,想來想去只能折騰自己,不管不顧的吞下一大口湯,舌頭上傳來的第一個感覺是鮮,鮮得讓人忍不住咬掉舌頭;接著是燙,金黃的湯汁抱著一滴沸油,一下把顧望悠燙得涕淚橫流,疼得她無聲的叫了起來。
宋卿書連忙遞了餐巾過來,又在她背後輕輕拍拂,低沉的聲音裡有藏不住的笑意:“顧望悠,你真是天才。”
顧望悠大著舌頭反駁:“謝謝啊,您這是誇我呢還是寒磣我呢?”
宋卿書的手頓了一下,一本正經的板住臉:“兼而有之。”
顧望悠那個氣啊,恨不得把宋卿書的肉一口撕下來:“不敢當!”
吃了一半,宋卿書拿起微微震動的手機,握著銀白色的直板微笑著聊了幾句。
顧望悠掐著銀色的湯匙,警覺的豎起耳朵,幾個零星的字句跌進耳裡,有一個名詞兒在她腦袋裡的警鈴上輕輕一按,頓時腦海裡“似做了一個全堂水陸的道場,磬兒、鈸兒、鐃兒一齊響”。
這個名詞兒,赫然就是“李斯意”。
她一埋頭,匆忙往嘴裡悶了一口湯,又一次被燙的呲牙裂嘴。她揩揩眼淚可憐巴巴的問:“什麼事兒啊?”
宋卿書直截了當的回答:“有幾個朋友要過來拼桌。”
顧望悠揣摩著宋卿書要多自然有多自然的態度,覺得鬱悶。她額頭上寫著“娥皇”兩個大字麼,宋卿書怎麼會有這種愚不可及的盲目自信,認定她就能容下那一位“女英”呢?
李斯意就是顧望悠心頭的一個疙瘩,解不開,理還亂,有如她手腕上那條淡淡的疤痕,可以淡去,卻永不消失。
像是洞悉了她的心事,宋卿書抽出餐巾摁了摁嘴角:“我和李斯意沒什麼。”
沒什麼,什麼叫沒什麼?
顧望悠眼裡浮起了一絲受傷,她隔著明亮的燈光看著宋卿書,他閒適的坐在一片鬆軟的紫色中,表情是淡淡的,整個人卻很耀眼,臥在尺骨上的薄身白金錶折射著點點冷光。
她不理解,為什麼男人總能這麼輕輕鬆鬆的說出“沒什麼”,就像沈天凌,和多少女人在床上肆意翻滾,他依舊能問心無愧的和她打情罵俏。
她想不通,男人明明是為性而愛,為什麼在得到性之後卻理智氣壯的用愛來搪塞,他們眾口一詞的對女人說,我和你上床,但不愛你。所以,這些都沒什麼,沒什麼。
她可忘不了,當初李斯意是怎麼和宋卿書邂逅的。
顧望悠輕作鬆快的說:“亞美爹……人家怕生……”
宋卿書把玩著手裡長長的調羹,極輕的嗤了一聲。
顧望悠張牙舞爪的:“你笑什麼?”
宋卿書看了她一眼,微笑著回答:“我在想,喜歡裝成熟的果然都是你這樣的小丫頭。”
顧望悠很憤懣,似笑非笑的說:“謝謝你誇我年輕!”
“幼稚和年輕不是一個概念。”宋卿書微微一笑,“不哭的孩子沒糖吃。”
“你存心氣我呢吧?!”
宋卿書笑了一下,風度依舊的說:“不敢。顧望悠,你是個不善於拒絕別人的人。就算極其討厭面對某種情況,你至多用調笑的語氣說出來。即使被否定,你也不用擔心被排除在外。就像現在,你明明極怕面對來人,最後能做的也只是生悶氣。不瞭解的人以為你諂媚,其實,你只是心軟。”
像被小孩兒一句戳穿的自以為披著新衣的皇帝,被人這樣看得透透,顧望悠的鬱悶哪止一點半點。她沒風度的捶著桌子叫道:“是是是!普天之下就宋卿書最聰明最陰險最霸道最獨裁——這總行了吧?!”
宋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