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小花媽,都野獸樣哀號著,跌跌撞撞朝嘉陵江邊跑去。
果然就是死了。小花姐仰躺在沙灘上,身下,是一簇簇深綠的夾竹桃枝條,臉色陰綠生動,與她嘴巴上含著的一枝紅豔豔的夾竹桃花交相輝映。小花媽撲上前,摟抱著女兒的屍體哭喊起來。她說,我的吆兒也,你咋個這樣想不開嘛,世上的路有千萬條,你啷個就要走那絕路一條哇。小花站在她媽旁邊,她蹲下身子,從沙灘上揀起一隻塑膠涼鞋,紅色的,套在她小姐姐那冰涼白皙的腳板上。
天,好陰沉,陰霾得好象一塊鐵板。嘉陵江低沉的嗚咽。不時有輪船駛過,就有浪頭打來,白花花的。
就來了警察,呈扇形包抄過來,把圍觀的群眾驅開,並且摸出證件,要對小花姐進行屍體檢查。小花媽坐在地面,悽婉哀絕的哭著。小花卻跳了起來,她惡狠狠的吼叫道,不准你們動我的姐姐,不准你們動我的姐姐也!瞅個冷子撲過去,抱著一個戴白手套的警察就咬,生生把那警察胳膊上的肉給撕了下來。那警察哀鳴著,一把把小花摔到地面,他說,個狗日的喲!從皮帶上拔出亮燁燁的手槍,卻又重新放回了槍套。
小花姐真就是自殺的,她吞吃了大量的夾竹桃。眾人都被隔離在遠處,沒有看見屍檢的過程。只有小花,她倔強得好象一隻野獸,誰動,她就咬誰。警察拿這小鬼女子也沒有辦法,就只好讓她站在旁邊。
不過,當檢查完畢,小花卻蹲在沙灘上,哇呀哇呀的嘔吐起來。嘔吐了一陣,她站起來,飛一般跑回家,抓了一把菜刀,跑進那片茂密的夾竹桃林,就狠狠的砍伐起來。一邊砍伐著,還一邊罵著,狗日的夾竹桃,你賤,你賤哇。
當天晚上,小王花做了一個怪夢。在夢中,她看見了漫天遍野憤怒開放的夾竹桃,那桃花火一般豔紅,而她自己呢,則披掛上了夾竹桃做的皇冠,真的變做了夾竹桃女妖。書包網
紅豔豔的夾竹桃12
王鳴鳳現在還能看見嘉陵江邊那一蓬葳蕤的夾竹桃,以及江邊那彤紅的血跡。那血與紅紅白白的夾竹桃花交相輝映,顯得十分生動。小溪一般的血逶迤著,輝映著盛夏的嘉陵江,好像火焰,在她眼前燃燒了幾十年。那是她心中永遠的痛,那痛苦的疤痕不能輕易觸動,稍微一涉及,就會痛徹骨髓。
那時候,也不曉得為什麼,這個城市哪有那麼多夾竹桃哇。從嘉陵江邊到長江畔,從鵝嶺到枇杷山,從城市中心解放碑,到城市的大街小巷,哪裡哪裡,都盛開著憤怒張揚的夾竹桃。那殷殷的綠,那紅的紅黃的黃白的白,把這個城市裝扮成了一個夾竹桃的城市。
牛背灣與這個城市所有的地方相同,生長著許多黃桷樹與夾竹桃花。現在,黃桷樹已經是這個城市的市樹,而夾竹桃卻幾乎絕跡。
夾竹桃有那麼旺盛的生命力,為什麼會絕跡呢?
啊,那個叫人終身難忘的日子喲。
十多年前的一個傍晚,牛背灣搬運村的王花,在嘉陵江邊僻靜的困牛石,被一個男人日了,那時,這個小女孩才十五歲。
十五歲,如花似水的年紀啊。
那是一個酷熱的盛夏的傍晚。天上沒有一絲雲彩。發情的嘉陵江正漲洪水,膨脹的江水如魔怪一般咆哮著。渾濁的江面上,漂浮著一些死貓死豬爛木頭,甚至還有一張大床。
江岸邊,一些住在附近的男人們赤裸著身子,泡在水裡洗著身子。他們野性的瘋鬧著,粗野的嚎叫著。在嘉陵江畔,男人是碼頭的主宰。在這個講求力量講求霸氣的雄性世界裡,家務活男人是不會摸一把的。每天都有人打老婆,而打起老婆那個狠呀,完全像是打一個物件或是打一個階級敵人。在牛背灣搬運村,在街面上經常可以看到這樣一種情形,一位披頭散髮的女人在前邊跑,一位男人在後面追。這有些與電影電視裡的情節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