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旁人卻不知道。可無論是阿潤,還是付季,甚至凹民自己都在想的是,皇權大於天,他們去哪裡,那也是命該如此,聽話便是。更何況,如今朝廷慈善,給了路費,據說這一路都有人照應,給吃給喝,去了之後十五戶給一頭牛,五戶可以享用一把鍘刀,種子也是白給的,那還要什麼呢?已經夠好的了,親爹不過如此,真真皇恩浩蕩!
流浪這些年,來至這上京,這上京周圍的莊子,用的都是好幾代的佃戶,他們這些外來的,已經多久沒接觸過土地了。如今可以爭出一條兒活路,去便去吧!
那些凹民熙熙攘攘,偕老帶幼的終於上了路,以往看書中所謂的流民啼哭聲,撕心裂肺,卻意外的沒有響起。
從清晨一直到半上午時分,顧昭想著總要有些不順心的事兒需要他處理,卻不想,這一年來,那些樂人將甘州的出產,甘州的民間傳說,甘州的人文,甚至甘州的氣候都詳細的編成故事說與這些人聽去,哎,宣傳資料,難免誇張。文學作品,更是隻說好的,不說歪的。凹民如今,心裡是雀躍的很!那般好的地方,只要能吃苦,必然可以紮下根基來,再者受上三五年大罪,總有一日就會有屬於自己的土地。多好的事兒啊!
看看身邊的幼子,看看跟著自己到處顛簸的妻女,這些凹民覺著,前面去那就是一條充滿希望的生路。
顧昭終於安心了,哎,終歸是他想法太多,總是猜來猜去,生怕出很多上訪戶,看到那些凹民一臉雀躍,猶如旅行一般的去開荒,這與他印象裡的離鄉背井,簡直顛覆了他的人生觀!終歸還是拿現代人複雜的思維去思考單一的淳樸百姓了。
待移民去了,顧昭苦笑的自我奚落一番,又檢查了一番各種票據。
這些票據便是顧昭如今實行的新政策,凹民戶籍在絕戶州府郡縣,不得使用金銀製錢,他們的吃穿花用全部使用的是票據制度。就是,後世的供應制度,每年肉多少,糧米多少,穿幾尺布,每年使用的種子,均要靠一本票據去換取。餓不死你,也算不上寬裕,但是已經是天大的恩惠。可,凹民若三年之內開墾不出土地,那麼,該戶籍作廢,全家發為奴民發賣。
也就是說,如今朝廷無需直接於戶部支出現銀,凹民吃用已經歸國家管理,那麼,凹民今後生產出的米糧與農用品也就是屬於國家的。三年後,你耕種出的土地,每十畝,歸你兩畝,有了田地之後,就可以拿農用品換取貨幣消費了,這個朝廷卻是不管的。
還有就是,屬於你的這兩畝土地,在二十年內是免稅的。二十年後再按照各地情況統一徵稅。你只要有無限大的力氣,那麼,相應的來說你就有無限大的土地。你出三十畝,給你六畝,你出五十畝土地,就給你十畝!很合算的。
至於你想種繼續耕種你開出來的土地,那麼你可以做朝廷的佃戶,這個雙方都有契約,根據田畝厚薄來徵收稅率,這個稅率與各地其他稅無關,是由今上自己制定的。也就是說,今上將會是絕戶郡最大的大地主。這一點,任誰都不能干預。因為,絕戶郡開荒的錢是今上與顧昭整來的,管理絕戶郡的人,也是顧昭手下的人。雖現如今眾人看不起這份活計,誰知道以後呢。
如今大梁各地的土地都在特權階級手裡,有些地方都被壟斷了幾百年,國家每年農稅一直是個大問題。錢糧大部分都入了世族貴族的手中,還有宗室,分出去的田產能達到十萬畝等等……可是一旦出現天災,救災的依舊是朝廷。這便是惡性迴圈了。
顧昭此舉便是以十年磨一劍,勢必要為大梁打出一個只握在趙淳潤手裡的天下糧倉。
可惜,他想的是好,偏偏大部分的人卻不以為然,這麼大的投入,還要白養著這些人三年,對於很多人來說,這就是傻子一般的行徑。而且,別人看顧昭,卻總愛屢傻不改,三天兩頭冒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