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能在後世被奉為一代聖君,至少說明他是一個基本合格的統治者,既然他是一個基本合格的統治者,他自然明白自己在什麼時候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因此,在舉目濤濤、噩耗不斷的現下,他生忍住報復的**,只是派使嚴詞斥責了朝鮮有關使節參與胤礽叛亂的愚行,要求朝鮮遣使賠罪並按之前要求按時貢輸稻米西來。
或許康熙的隱忍只是暫時的,或許這位帝王正等著西線危機解除後在掉頭懲罰朝鮮的背叛,不過事實卻跟康熙設想的完全相反,似乎看出了清廷的虛弱,向來對中原朝廷恭謹有加的朝鮮,這一次卻沒有俯首帖耳,反而異乎常態的動員全國兵力,開赴朝清邊界武力示威。
朝鮮的算盤或許意在為前明覆國助戰,或許是為了侵佔朝思暮想的間島地區進而侵蝕霸佔整個東北大陸,但是清廷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當清軍在遼東和吉林的駐防八旗兵集結起來之後,外強中乾朝鮮卻陷入了恐慌之中,畢竟“丁卯胡亂”距今才過了六十年,“丙子胡亂”距今連六十年都沒到,還有活得夠長的老一輩口口相傳當時的慘況。
為了避免再一次遭到入侵,朝鮮一方面遣使至北京認錯,另一方面也派人直抵濟州拜謁駐軍都督,希圖由此轉交國書,讓明室或者說有姻親關係的鄭克臧幫他們一把,或是直接駐軍參戰或是由海道威脅清軍腹地,使其不敢輕易南下。
其實,也不是所有朝鮮人都希望鄭藩提供幫助的。
不少朝鮮儒生一方面指責鄭藩侵佔濟州全島系背信棄義,另一方面也攻訐鄭克臧試圖篡奪明室乃不忠不孝,既然不忠不孝無信不義,又如何能指望得上,恐怕朝鮮將來引狼入室。
不過清廷還不知道會不會原諒朝鮮的冒犯,再跟鄭藩鬧僵豈不是兩面樹敵,因此不管朝野間如何議論紛紛,朝鮮的使者還是踏上了漫長的海上旅程,並最終在武定三年十一月初,由水師北洋艦隊的巡航船護衛抵達南京。
朝鮮特使抵達南京的時候,鄭軍又兵進寶慶、常德,攆得桑額和四格不得不進一步退往辰州、沅州兩府和澧州直隸州境內。由於辰、沅兩府和澧州多為貧瘠的土司治地,兵員糧秣都無以補充,因此桑格部實際上已經處於敗亡的邊緣,而四格部也只是仰仗湖廣清軍的支援勉力保持洞庭湖西、澧水之畔的橋頭堡。
當然對於康熙來說也並非沒有好訊息,得知噶爾丹敗亡的訊息之後,一度撕毀《尼布楚條約》的鄂羅斯方面攝於清廷的兵威又縮了回去,這就使得清軍解除了來自東北邊境的威脅,得以讓清廷集結關外三將軍麾下的馬隊對外壓制朝鮮、對內清剿鄭軍派遣的遊擊分隊。
十一月初八,康熙又得到了他期盼已久的好訊息,面對清軍在陝甘的嚴防死守和費揚古大軍逼近科布多的訊息後,不願意所部長期脫離掌握進而造成族內分裂的西準大汗策妄阿拉布坦終於決定勒索一筆後撤出甘肅。
這位精明的大汗在亦力巴里(伊犁)的汗帳裡肆無忌憚的提出用噶爾丹的人頭以及甘肅之地換取清廷一次性給予三百萬兩的補償以及日後每年五十萬兩的歲幣。面對漫天要價,清廷的使節輸人不輸陣的予以就地還錢。
經過一番唇槍舌劍的討價還價,無心再戰的雙方終於以一百萬兩的價格談妥了贖回玉門關東土地的鉅額交易。同時雙方約定,今後每年年末大清皇帝還要給予準格爾帝國二十五萬兩的歲賜,當然這份歲賜可以用茶、絲綢等貨品抵價。此了上述兩條,雙方還約定在邊境互市,準格爾人屆時將用馬匹、皮毛等草原特產換取中土的各種消耗品、奢侈品。
雖然用支付財貨的方式換取的和平是不牢靠的,雖然對外敵行款有傷君主的聖明,雖然和議中支付的錢糧歲贈數目不菲,但已經被鄭克臧的攻勢逼得只有招架之力的康熙還是不顧朝中大臣的反對,斷然予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