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珠拾起柬帖一看,方知容若寫了一首“五古”在帖上:
乘險嘆王陽,叱馭來王尊,委身置歧路,忠孝難並論。
有客齎黃金,誤投關西門,凜然四知言,清白貽子孫!
四知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是後漢書中,楊震斥拒賄賂所說的話,容若引以諫父,卻導致明珠雷霆之怒。
錫珠不敢多說,只陪笑:
“這是容若兄弟年輕,不知庶務,不知輕重,二叔跟他生什麼氣呢。”
安三卻在一邊煽火:
“容哥兒原不是這個樣兒的,總是受了什麼人挑唆,這樣下去,父子離心,可不好。”
明珠怒火又被挑起,喝道:
“捆了那奴才來問!”
錫珠忙跪下攔住:
“二叔!容若不久就要下場應試,要打、要罵一個容若不難,如今沾親帶故的人家,誰不望著容兄弟,指著他中個進士,給咱們納蘭家光耀門楣?這一打、一罵,他還有心下場嗎?下了場,落第回來,豈不給索額圖那夥人看笑話。二叔,我也不敢替容兄弟求情,二叔只看著納蘭家列租列宗吧!”
索額圖是明珠朝中對頭,這一激,倒奏效了。饒了兒子,卻忘不了安三的話,問:
“安三!你說,是誰挑唆容若的?”
安三吞吞吐吐:
“奴才可不敢說,總覺著,這兩年,大爺性情變了,以往穿也考究,吃也考究,像個咱們這樣人家出來的哥兒。待人,也在禮上。如今……”
明珠也想起兒子的轉變,連到徐健庵府邸拜師也只穿著一襲青袍。以前的華麗衣著,很少再見他穿。談吐間,也不似以前鋒芒,甚至,常露出嚮往隱逸,不樂仕途的語氣來。
他感覺這種風調似曾相識……驀然想到,像他的妹夫,像謝寒羽!
容若沒見過謝寒羽,但……
他想起,謝寒羽的女兒謝夢芙。
“一定是她!”
只有她,才具有這樣人的影響力!
他斷斷續續想起他所見及所聞有關蓉妞兒的種種。她的高華,她的秀雅,她的才調,她的厭棄膏粱……這些,他都曾讚美過。但,他絕不希望他的兒子像謝寒羽!一個絕意仕途,不求功名,終日詩酒風流的名士!
他的兒子應該像他!雄心壯圖,做人上之人,不論是權、是勢、是名、是利!
可是……
他發現,他敵不過他小小的對手,敵不過那弱不勝衣,纖秀的小甥女,他能掌握容若的人,而她,掌握著容若的心!
只要佩蓉在,容若就不是他的兒子!除非……
他不動聲色,反嚴加密囑:
“這件事罷了,不許再提。”
見錫珠、安三退下,他陰鷙的笑了。
他想到的是另一件事。前兩天,皇上才提起的“煩惱”:
“六格格,一直跟著阿哥們上書房,小時候是好玩,如今大了,總不方便。叫她不念書,斷不肯依,朕只這一個妹妹還在宮裡,總不好太拂了她的心。上學,也容易,偏她愛漢文,太皇太后又有懿旨,漢女不許進宮;除了漢女,那兒找精通漢文的旗人女子來做女塾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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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屏深鎖鳳簫寒(4)
“皇上,六格格的女塾師有了。”
他安詳的報告。康熙一喜:
“是怎麼樣的人?”
“漢軍,父親做過道臺。”
“漢軍,這倒使得,總是在‘旗’的。多大年紀?”
“十六歲!”
康熙笑斥:
“你糊塗!又不是選秀女,十六歲,能做墊師?”
“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