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成青已經從程不器的話中聽出了殺氣,心中一驚之下,才恍然驚覺自己剛剛失言,急忙求饒道:
“小王爺恕罪,罪官並無此意,只是勸您不要意氣用事,以免開罪聖上,與成親王鬧的太僵,也不利威王府,您也是知道的。”
“我威王府鎮守北境,忠的是大周皇室,守的是大周百姓,並非只是單單指他李承安一人!”
“至於他李承懷,一個小小的成親王,會被本世子看在眼中?一個毫無實權的親王,比之我統兵八十萬的威王府,用你的話說,也不過是一隻微不足道的螻蟻,本世子會怕一隻螞蟻咬一口嗎?”
程不器的話極盡猖狂囂張,聽得褚成青心驚肉跳,在他看來這已是足夠的大逆不道,但此時自然不是向皇帝表忠心的時候,對這種應該告發的言論只能是充耳不聞。
褚成青也清楚,自己要是擅自起了向皇帝表忠心的想法,做了將程不器這番話向李承安高密的事,也許程不器不會受到任何處罰,死的反而是自己。
對於當年憑藉自己寒窗苦讀十年,一朝高中進士出身的褚成青來說,如今他確實早已被紙醉金迷與高官厚祿腐蝕了心性與骨氣,但眼界與見識還是在的,對於當下大周朝的局勢他也看的清楚。
威王府的勢力如日中天,皇室兩任帝王都對其忌憚不已,這也確實不假,但雙方卻都知道遠遠未到翻臉的地步,任何擅自挑起程家與李家皇室鬥爭的人,都會落得個悽慘的下場。
他褚成青也許此刻有一番對皇室的忠心,但即使自己將此事告發給皇帝,自己也只會被堵住嘴巴,皇帝不會讓他將這種事說出來。
李承安難道會不知道程不器的無法無天、目無君主?
當然不會,設立鐵鷹衛之後,將大周朝野監控地瞭如指掌的皇帝,不可能不知道程不器的一些言行,但他卻從未表現過不滿,沒有敲打過這個威王世子,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皇帝不想,也不敢與威王翻臉,所以即使知道了這個威王世子在長安城內也敢目無君王,依然不會追究。
甚至在許多時刻還會幫助他開脫罪責,好比程不器擅殺忠毅侯,皇帝最後也想方設法將罪責推到了身死的李承翼身上,而對程不器沒有半分責罰。
依靠褚成青的眼界見識,自然看得懂當下皇帝忍氣吞聲的姿態,所以此刻沒有對程不器一番肆無忌憚的言論表現地很敏感,反而儘量想讓他沒有注意到自己,期望能夠從這種威王府與皇室之間的微妙關係的夾縫中脫身出來。
本以為自己表現的充耳不聞,會讓程不器跳過剛剛引出的話題,但沒想到他接下來一番話,卻將褚成青嚇的臉色大變。
“此次明目張膽的科考徇私大案,你算不得罪魁禍首,卻也是難逃一死的大罪,當日行此事之時,可想好了會有朝一日事情發跡,最終逃不過一死?”
“小王爺饒命小王爺饒命罪官也是被逼無奈,您饒過罪官一條賤命”
程不器不耐煩地抬手打斷了褚成青的苦苦哀求,冷笑道:
“既知今日何必當初!”
“你身為禮部高官,本該為天下士子行表率之舉,卻盡做此等腐朽至極、骯髒至極的事,不僅僅是死罪難逃,還應該被天下人唾罵,被廣大學子將你這等人寫進書中,受盡後人萬世不休的唾罵,永世不得翻身,就是你的後代子女,都永世不得抬頭!”
作為讀書人,最在乎的當然是名聲,哪怕褚成青這等內在的骨子裡已經腐壞墮落之人,依舊在乎外界的名聲看法,此時被程不器幾句話提醒,才真正意識到罪過之大。
若是在自己的同鄉眼中,曾經高中進士,光耀門楣最有出息的那個褚家小子,竟然是一個徇私舞弊、貪贓枉法的官場蛀蟲,將會有何等難堪,褚成青心中已經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