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雲江城被一層淡淡的薄霧籠罩,街頭巷尾燈火零散,流民聚居區卻顯得異常熱鬧,似一團火苗在黑暗中搖曳,隨時可能燃燒成烈焰。
蕭逸風換上一身樸素的布衣,腰間佩著普通的短刀,頭戴斗笠,身後的小春身著一襲淺青色粗布衣裳,頭髮簡單地挽成髮髻,宛如尋常農家婦人。
“殿下,這扮相倒是像模像樣。”小春掩嘴輕笑,目光中帶著幾分戲謔。
蕭逸風不動聲色地整理衣襟,低聲道:“做戲就要做全套。今晚你便是我的妻子,莫要露餡。”
小春眉梢一挑,湊近一步,壓低聲音:“若是有人多嘴問起洞房之事,殿下可要如何應對?”
蕭逸風微微一頓,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輕聲回道:“實話實說便是,洞房花燭夜未曾入眠,一夜秉燭長談。”
小春嗔了他一眼,臉頰微紅,輕哼道:“殿下倒是能言善道。”
兩名親衛悄無聲息地跟在兩人身後,三人一組,宛如普通行商夫婦帶著僕人入城做買賣。
林建率領的另一小隊暗中尾隨,始終保持在百步之外。
蕭逸風與小春牽著馬匹緩緩前行,夜風中帶著江水的腥氣,流民們聚集在城西碼頭附近的破舊倉房中,燃起篝火,相互依偎取暖。
不遠處,趙懷義計程車兵手持長槍,來回巡邏,將糧倉圍得水洩不通。
“小春,糧倉四周有五個暗哨,趙懷義倒是謹慎。”蕭逸風側目輕聲道。
“流民夜鬧,他自然得防著被人破倉搶糧。”小春觀察著周圍,“不過,既然他守得如此嚴密,便證明這裡面確實藏著不可告人的東西。”
蕭逸風點頭,牽著小春緩緩走向聚集的流民中,低聲叮囑:“儘量低調,切莫輕舉妄動。”
小春微微一笑,手輕輕挽住蕭逸風的胳膊,靠得更近了一些,柔聲道:“放心吧,夫君。”
蕭逸風心中一滯,餘光瞥見小春唇角的笑意,心頭莫名泛起一絲異樣。
兩人行至篝火旁,一名年長的流民蜷縮在火堆前,滿臉溝壑如枯裂的老樹皮,雙手顫抖地烤著火。
他的衣衫破舊,袖口處幾乎磨成了絲線,臉上滿是飢色與倦意,聲音乾澀低啞地絮叨著:“早晨又有人被兵士打了,說是試圖搶糧,可那些糧,原本就是我們交的稅……”
不遠處,一名婦人懷裡抱著瘦弱的孩子,孩子的臉頰瘦得彷彿貼著骨頭,雙眼無神地盯著篝火。
婦人低頭嘆息,語氣裡透著無盡的疲憊與絕望:“若不是趙老爺施粥,我們早就餓死了。”
蕭逸風聞言,眉頭微皺,緩步走近,目光落在婦人懷中的孩子身上,輕聲問道:“大叔,趙老爺每日施粥?”
老流民抬眼,眼中浸著深深的感激與無奈,打量著蕭逸風,見他衣著樸素,像個外地趕來的商販,便沒多疑,點頭嘆息:“是啊,趙老爺說朝廷徵糧太狠,雲江的官糧都進了軍營,咱們吃不上飯,他老人家心善,每日施粥,救了不少人啊。”
小春聞言冷笑,目光微微眯起,彷彿已看透趙懷義的伎倆,低聲在蕭逸風耳邊道:“殿下,您注意到沒,那些流民看趙懷義的眼神?又敬又怕,像是依賴著唯一的救命稻草。這個老狐狸不僅囤糧漲價,還故意讓百姓感恩,便是為了讓他們忘記是誰讓他們陷入如此困境的。”
她話語微頓,繼續補充道:“我瞧著,糧倉那邊守衛比平日更多,或許今晚會有大動作。”
蕭逸風眼神微冷,順著小春的目光望向遠處燈火通明的糧倉,嘴角泛起一抹冷意:“趙懷義的好戲,今晚恐怕要唱到最後了。”
就在此時,幾名身穿趙府家丁服飾的男子從街道深處緩緩走來,推著裝滿米糧的小車,朝著流民方向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