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灼順手將墨鏡戴在臉上,仰頭靠進柔軟的座椅背裡,「殿下,你要帶我去監獄裡見誰?」
「見前不久入獄的人。」尤里斯回答。
「那位希林議員?」時灼沒有琢磨太久,就迅速反應了過來,「是和我有關的事?」
這句話問出口的時候,時灼心中隱約有了猜測。尤里斯的事他幫不上忙,而他身上沒有解決的事也只有一件,就是前不久尤里斯找人查的那件事。
「給他定罪的審批流程還在進行,但他的罪行已經板上釘釘證據確鑿,羅溫透過他下達的指令查到了你們。」皇太子擰眉看向他解釋。
注意到對方用的人稱不單單是指他,時灼墨鏡下的嘴唇扯出輕微弧度來,被墨鏡擋住的雙眸卻透出了冷意,「我在時家從沒見過他,和他也沒有任何交集。我只是時家被流放的私生子,對帝國議員起不到任何威脅。」
尤里斯伸手摘下他的墨鏡,凝神望向他眼眸緩緩開口:「他這樣做的動機暫時不清楚,但我猜測這件事也和我有關。」
「或者換句話說,」對方停頓了一秒,繼而直白地解釋,「你隊友的死亡,是我間接造成的。」
幾乎是不帶任何思考,時灼眸色堅定地反駁:「殿下,這件事和你沒有關係。」
「他忌憚的不是你私生子的身份,而是當年在軍校我對你的招攬。」尤里斯面容冷沉地開口,「或許是偶然得知,你沒有死在戰場上,他才會想要滅口。」
「將你送入監獄的人是西瑞爾,這是事先安排的計劃中的一環,但他不知道你在戰場上受傷。」尤里斯說。
時灼回想起幾個月前的事情。西瑞爾讓人以逃兵名義,將他送入邊境城的監獄裡。不僅方便尤里斯以莫森·諾因的身份,能順理成章地將他從監獄裡買出來,也歪打五撞地讓他躲過了後續追殺。
看來作為監獄長的謝裡登,似乎對他的前岳父隱瞞了,帝國監獄中死囚買賣的事情。
假如是按照這條線梳理下來,時灼抬頭朝面前的人露出笑容,「殿下,到最後還是你救了我。」
對著他的笑容沉默兩秒,尤里斯似乎想將錯攬上身,「西瑞爾駐守在其他戰區,如果他去了你們那裡,你的隊友或許不會死。」
時灼愣愣望向他那雙冰透眼眸,從這一刻起開始有所感應,對方那晚聽到他醉酒後的話時,會是怎樣沉重而不好受的心情了。
對方似乎仍舊是會擔心,無論第幾次提起隊友的死,他的內心深處都是消極沉落的。但其實自那晚尤里斯的擁抱過後,他好像就已經從自己內心中走出來了。
「殿下說得有道理,」時灼神色認真地接話,「但這件事誰都沒有錯。」他輕輕握住男人修長的手指,「而唯一有錯的人,也即將為他犯的錯,受到應有的懲罰。」
時灼在帝國監獄中的封閉會客室裡,見到了他素不相識的那位希林議員。押送看守囚犯的獄警立在牆邊,時灼坐在這位昔日地位尊貴高高在上,如今看起來卻落魄而狼狽的男人對面。
對方的頭髮與鬍子已經花白,假如不是穿在身上的髒亂囚服,與戴在手腕上的清脆作響的鐐銬,他看起來就像邁入老年的普通公民。
但對方那雙年邁渾濁的眼睛中,仍有殘留的恨意與不甘出賣了他。
時灼忽然就喪失了與他對峙的慾望,看著他那張溝壑滿布陌生卻惡意的臉,許多質問指責甚至是嘲諷辱罵的話,蜂擁著擠向嘴邊一層層高高堆積起來,最後都只化作一句不帶感情的冰冷話語:「議員閣下,你為什麼要殺我的隊友?」
希林用看卑賤螻蟻般的眼神釘住他,「想知道?」他在時灼的注視中陰惻惻低笑起來,「想知道就自己去找答案吧,別指望能從我這裡撬出一個字——」
時灼從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