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不會原諒你。”筋疲力盡的肉體虛弱並沒有令他的靈魂苦楚緩解半分,他從地毯上爬起來衝進浴室,一遍又一遍沖洗自己的手,自從那天他把深紅的家書從驁的爪子上解下來,那仿若生父血汙的顏色就已經沾染上他的雙手,再也洗刷不掉。
死亡只是一次心靈的旅程,盧修斯,原諒我的自私,這不是你的錯。
倘若真的如此,他為什麼不化做魂魄與他相見,而是如此窩囊地做了埃拉朵拉?布萊克的替死鬼之後一去不回。就為了年輕時一場懵懂的情事,這個充滿睿智的父親,以一個那麼不堪的方式和理由,選擇了斷了自己的一生。他是在拯救她,還是在懲罰他——這個親手寫下匿名檢舉信的兒子?
難道沒有第二條路可選麼,除了從絕頂的克洛麗絲墜下?他不願意接受法庭的審判,沒有哪個法庭有資格審判馬爾福。
你該為我高興,盧修斯,我終於不再虧欠。
當他在紙醉金迷的異國他鄉擁著那個身為人妻的美麗婦人,他們都如此輕易地在頭腦中過濾掉應有的理智,年輕便是向歡娛賒帳的資本。興許這對年輕的馬爾福與布萊克本有年少淵源,而這樣的兩小無猜青梅竹馬至多不過是俗套故事無關痛癢的楔子,故事的重心永遠是充滿香豔曖昧的他鄉重逢。落寞的女人有個欽定的法國丈夫,感性且善於點染奢華,但是陌生;心死的男人內子新喪,獨走異鄉打算把身家像籌碼一樣一擲而出,然後相逢如是。貴族寂寞男女的婚外戀情大抵如同夏日午後散步邂逅的雷雨,偶然意外中攙雜些必然的預感,卻無一不是臨時尋得躲避處,雨停傘收。而這淋漓之後的負棄必定也是為形勢所逼,男人離開巴黎南下不久,女人不知緣故地被負心丈夫拋下,只能回到孃家。那時,距離男人躺在干邑莊園的床上想起妻子生前讖語的時間還有兩年。
* 2006…8…23 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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媜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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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樓
兩年後男人回到英倫,那恍如隔世的感受便是因為意外地遇見了她。
她已經不是從前的她,變得瘋癲喪狂,不再認得他,這樣也好罷,於是他們的前塵無人知曉。
他與她有著同樣冷漠強勢的家族,卻最終還是個性情之人,於是一直猜度她的瘋癲與他相干,不知不覺若干年過下來,總是遙遙相望,心懷有愧卻莫名踏實。他聽到她的兄長一再把自己名字念給她聽,阿布拉克薩斯,她終於記得,卻用在他兒子身上,他看著與自己相貌逼肖的兒子,心中萬般感慨。
直到他得知埃拉朵拉被列為殺害唐克斯的嫌犯那天。他已經預感到這件事的發生,當他看著盧修斯闊步走進馬車的時候他便打定主意,如果盧修斯固執己見,他只能用自己擋在埃拉朵拉前面。
他有一個不知惜身的舊情人,和一個一意孤行的兒子。他分得清為誰更多一點。
沒人能料想到,他留給盧修斯的不止馬爾福的億萬家產,簡樸的喪禮過後,盧修斯接到教育司的停職令。那是盧修斯生命中一段低糜年光的開始,漸漸這段歲月在他心中褪去色彩,他只記得那日早餐桌上半杯橙汁那眩目的橘紅。
盧修斯把停職令擱置一邊,卻對著難以下嚥的食物陷入沉思。教育司並沒有說清他停職的原因,他知道這與他一夜間身敗名裂的父親有關,這個犧牲生命和名譽向兒子言傳身教何謂過眼雲煙的馬爾福是個怪異的矛盾,如果他的懸崖撒手只是為了一逞豪情向舊日戀人謝罪,那麼這些與他帶給整個家族的災禍相比,無異於丟掉金子揀石頭。而他恰恰揀起了這塊石頭。可如果他是想向盧修斯證明他的固執是錯誤的呢?也許吧,阿布拉克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