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之前一個生命之中最微不足道的過客的過錯,並不一定需要懲罰在自己身上。
他清晰的下頜微微抬起,清澈有光的眼瞳輕盈盈地觸碰姜珩:“姜老師,坐這麼遠,你吃什麼呀?”
昨晚歷經了一場發|情,今早又受刺激,被倒流的酸水腐蝕了咽喉,吳曈的嗓音微啞,軟綿綿的,迎合著他抬眸時似鴉翼一般的眼睫上溼漉漉的水汽,令人心泛疼惜。
姜珩清了清嗓子,說:“等你吃完我再吃就好。”
“我吃得慢,等我吃完,這些東西都涼了。”吳曈低聲說道。
姜珩自然知道。
吳曈吃東西時,無論多麼飢餓,永遠都是小口小口地吃著,細嚼慢嚥。並不是胃口不好,只是單純吃得慢。
一頓飯有時候要花費常人兩倍的時間。但姜珩就樂意看他這麼溫溫吞吞地吃。
姜珩頓了片刻,才察覺吳曈的言下之意。
他這是……在邀請我向他靠近?
可姜珩不敢確信。
姜珩下意識地推脫:“可我一靠近,你好不容易嚥下去的東西又……”
他無奈地苦笑。
他是不想靠近嗎?
沒人知道他到底多麼想把吳曈擁入懷中,好好抱一抱失而復得的愛人,認真臨摹他在自己記憶中逐漸模糊的眉眼。
他明明是不敢。
姜珩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竟然有如此畏縮不前的一天。
初次標記吳曈的他除了愧疚之外多麼沒有心理負擔,現在的他就有多懊悔,生怕吳曈這個瓷娃娃一碰就碎。
發|情期的吳曈失去了意識與判斷,粘人、甜膩、一心只渴望索求。
吳曈的alpha恐懼症不是來自生理,而是來自心理。
他的身體並不害怕alpha,卻畏懼alpha的靠近,想到了這一層,姜珩只好小心翼翼地尋求與吳曈共存的臨界點,除此之外不敢再僭越分毫。
吳曈卻說:“不會的。”
他頓了頓,發現自己的表達不太準確,又說:“可以試試。”
他說的是,可以試試能不能利用強力、以毒攻毒,以強硬的態度攻破他多年心病的壁壘。
但姜珩理解的是,或許他還沒踩到臨界點,他還可以再靠近一些。
姜珩沉聲應道:“好。”
他的視線自始至終落在吳曈的臉上,一旦吳曈露出抗拒的神色,他立刻會停止自己魯莽的探索行為。
眩暈感似乎又更強烈了一些,姜珩稍稍一動,腦中似乎就是一頓山搖地動。
喉嚨也更加發酸發澀,每次的喉間滾動都彷彿有數十把鈍刀在切割他的咽喉,就連嘴裡也瀰漫上了濃重的血腥味。
姜珩站起身,抬起愈發沉重的步子朝試圖朝吳曈走去。
然而可能是起身的動作過於猛烈,雙腿剛在地上站直,姜珩眼前驀然一黑。
他猛地扶上桌沿,想要藉此緩衝過眼前的黑暗,可眼前不僅沒揭下這面突如其來的幕簾,而且意識也在一瞬間歸於空白。
“姜老師?!”
alpha猝不及防地倒下,吳曈大驚失色,扔下手中熱騰騰的豆乳驀然站起。
他的腦中空白了一瞬,面前發生的一切實在過於猝不及防,以至於大腦不知如何應對,但等他意識清醒時,他已然蹲在了倒下的姜珩身旁。
“姜老師?姜老師!”
吳曈這才發現姜珩的臉色有多難看。
alpha原本白皙俊朗的面容蒙上了一層病氣的灰,明明是開著地暖溫度適宜的屋內,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襯衣,額角卻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吳曈伸手,用手背碰了碰他光潔的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