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跟我結婚?”
我點點頭,笑道,“嗯!”
“那好,”林溪彎下腰來,與我額頭相抵,他緩緩開口,“我們結婚。”
我們的婚期訂在元旦那天,因為決定得太過匆忙,我沒有來得及通知蘇晴,卻也沒有覺得十分的遺憾。人生不易,該易於滿足,才能得到幸福。
我們的婚禮也沒有十分隆重,婚姻本就是兩個人的事情,不必多麼大張旗鼓地宣佈給全世界聽。我把之前準備的那些大紅的剪紙從箱底裡拿出來,貼在我們的房裡。又把之前去廟裡求的符夾進林溪的錢包裡,不管靈不靈驗,總歸求一份心安。
我不知道在我跟林溪鬧僵的那段時間,他的身體是怎樣一種狀況。我們倆結婚之後,他常常與我笑顏相對,我卻總能察覺得到,他的身體,正在以一種可怕的速度衰敗下去。
早上起床的時候,他常常要凝神看我許久,下床的時候,腳步總是比較踉蹌。
他很少跟我說他身體哪裡不舒服。我卻清楚地知道,他的視力在剛起床時總是很差,他的身體日漸頻繁地難以平衡。他的眉間常常聚成數條山川,眉頭常常擰成兩座山峰,那是他在強忍著劇烈的頭疼……
不知道多少次,我在夜裡突然驚醒,身下的震動讓我下意識地抬手把燈按開,然後便在溫暖的燈光裡看到滿頭是汗、渾身發抖的林溪。我驚慌失措地傾身到他面前,慌亂地拍著他的臉頰喊他,“林溪!林溪!”
在我幾乎要忍不住哭出聲來的時候,他突然睜開眼來,怔忡地看我半晌,這才抬起手來撫了撫我的臉,“一一,你怎麼哭了?”
我搖搖頭,“你還好嗎?”
林溪彷彿如夢初醒,“剛剛好像做噩夢了……嚇到你了?”
我搖搖頭,忽而又點點頭,林溪突然將我攬在懷裡,下巴在我發頂摩擦許久,這才鈍鈍出聲,“對不起。”
他的嗓音裡帶著濃重的歉意,我搖了搖頭,問他,“什麼樣的噩夢,很可怕嗎?”
他卻突然笑了,“再可怕的夢,也總有醒的時候。”
這話分明很積極向上,我卻不知為何突然覺得渾身冰涼。我緊了緊手臂,“下次你再做噩夢的話,我早點叫醒你。”
我分明感覺到林溪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卻是須臾間便恢復了原狀,我聽到他帶著笑意的聲音,“好。快睡吧……”
這樣的情形接連發生過多次,每次我緊張兮兮地把他叫醒,他都會在醒來之後笑著將我攬進懷裡,先是說“對不起”,然後帶著笑意跟我說,“一一,有你真好。”
他的聲音很低,在寂靜的夜裡分外清晰,明明就回蕩在我的頭頂,我卻覺得格外的蒼茫遼遠。蜷縮在他的懷裡,我能感覺到他身上那涔涔的冷汗,柔軟的睡衣汗溼了一片。他緊緊地箍著我,手上的力量很重,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
噩夢……真的是很可怕的噩夢。
我輕輕地撫著他的背,“林溪,我給你唱首歌吧!”
他手上的力道鬆了鬆,“好。”
自此之後,我再也沒有在夜裡喚醒過他。因為我終於意識到,這種噩夢是喚不醒的,越是努力去喚醒,便越是痛苦越是可怕。我要怎樣才能喚醒一個清醒而現實的噩夢呢?
林溪他哪是在做夢,他分明是在忍受噩夢一般的頭疼。我將他“叫醒”之後,他總是滿臉笑意地對我,可是那層笑意那樣脆弱,在昏暗的燈光下都能碎得一塌糊塗。我開始裝睡,開始對他那邊的一切佯作不知,疼痛本就難熬,若是強自忍著,只會更加痛楚,我……我不能與他分擔,又怎能做他的累贅,幫他增加負累?
長夜漫漫,鋪天蓋地的黑暗洶湧澎湃地席捲而來,我感受著林溪那邊傳來的顫抖,不知道怎樣才能熬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