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在南疆千萬裡之外。”一旁的李瑾捲起袖子,蹲在河邊,一個又一個地仔細清洗著兜在衣袍裡的果子,這是兩人剛從林子裡摘來的,還帶著些初晨的露水。
“好遠啊——”萬伊珠兩隻手向後撐起身子仰著頭,“我恐怕去不了蓬萊了。”
“為何?”李瑾不解地問道,順便挑了一個洗好熟透的果子遞道萬伊珠嘴邊,萬伊珠也不接,就著李瑾的手用嘴咬一口果子,一邊嚼著一邊嘟嘟囔囔地說道:“我是族裡的蠱女,蠱女是不能離開南疆的。”原本歡快蕩著的雙腳慢慢停了下來。
“瑾哥哥,我也好想像你一樣,能去那麼多地方,到處遊歷,還能從蓬萊跑到南疆。”
李瑾聞言沒有說話,只是拿出手帕擦去萬伊珠臉頰上沾的果子的汁水。
“不過。”萬伊珠話鋒一轉,原本有些失落的臉上又重新開朗起來,眼中滿是期盼,“長老說過,只要下任蠱女繼任我就自由了。”說著說著聲音卻弱了下來,“可能要幾年也可能要幾十年……”萬伊珠突然扭過頭來望向身旁的李瑾,“瑾哥哥,你會等我嗎?”
“我會等你,不論幾年,幾十年,等你不再是蠱女,然後一同去蓬萊,一同去看萬里山河。”李瑾沒有絲毫猶豫地認真回道。
“那我們拉鉤!”
兩人小指勾到一處,默默同聲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
兩年後,南疆。
李瑾原以為這樣平靜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就像當初兩人許諾的那樣,卻不曾想兩年已是上蒼施捨給他的最大的期限。
“你身為巫幹族蠱女,受族中供奉,掌祭神重任,竟敢串通外人,為害本族,甚至意圖逃離南疆。蠱女!你可知罪!”
四周火光沖天,一團團巨大的篝火映亮了漆黑的夜。祭祀高臺之上,站在層層石階高臺之上的長老,怒目審視著階下的蠱女。
“我沒有!我沒有要逃離南疆!瑾哥哥也不是壞人!”萬伊珠極力辯解道。
只是這話語在族人眼裡顯得尤為蒼白無力。
兩人原本如往常一樣生活在竹樓,祭祀大典將至,長老以商議祭祀事宜為由將她召來此地,卻不曾想是如此的局面。
祭臺之下圍滿了巫幹族的族眾,他們每個人都披著黑袍,目光緊鎖在萬伊珠身上,眼中是斥責,是惱怒,是厭惡,他們今夜彷彿都是專門為了審判族中蠱女的“不忠”而來。
“大膽!你還敢狡辯!”長老面色鐵青,一手攥緊拳頭,一手指著萬伊珠,五官也逐漸扭曲起來,厲聲斥責道,“來人!將蠱女押入暗牢,禁足思過!”
幾個披著黑袍的魁梧大漢走上高臺,兩人伸出大手一左一右鉗住萬伊珠的雙臂,伊萬株掙扎起來,卻無力掙脫,她奮力蹬直腿,想要阻攔他們的腳步,卻被幾人直接拖行在地上,她尖叫著呼救,臺上臺下平日裡被她視為親人的族人卻無一人動作。甚至覺得她活該!她背叛了族民!她背叛了所有人!她理應受到懲罰!
“嚴懲蠱女!”臺下一人突然喊道。
“嚴懲蠱女!”臺下眾人一呼百應。頓時,人聲烏泱泱地如同潮水一般淹沒了萬伊珠,她無法呼吸了。看著她被狼狽地拖走,人們興奮起來,彷彿每個人都是在為族中盡一份力。
萬伊珠瞪大了雙眼,用佈滿血絲的眼睛一個又一個地掃視著臺下熟悉的面孔,她感覺眼前閃過白光,腦中一陣眩暈,她下意識地大張著嘴,大口喘息著,想盡力汲取空氣中的氧氣,卻仍是感覺胸口悶堵。佈滿汗珠的額頭青筋暴起,萬伊珠掙扎的手漸漸卸了力,她無力地低垂著頭,閉著眼睛,失神一般任由那幾個大漢將她拖行在地上,下身衣襬裹滿了塵土。
她想到了她的瑾哥哥,他現在在哪呢?應該是像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