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望舒見他一臉愁苦的神色,強打起精神,擠出一抹笑意道:“我們蘇大莊主怎麼一副眉目含水,惹人垂憐的模樣?”紀望舒說的極輕,聲音帶著幾分沙啞,若不仔細分辨幾乎難以聽清話語的內容,他艱難的支撐起身子,湊過去用微微顫抖的雙手環上蘇顏的脖頸,將蘇顏的頭摁在他的肩上,“快讓本聖子惜惜。”
本該是心意相通之人間甜蜜輕快的調笑話語,蘇顏聽了卻只覺得眼眶越來越熱。
說什麼不會再讓人受委屈,說什麼會還人一個清白,全部都是放屁!自己何時成了一個這樣軟弱無用的人,連一句話都守不住。
蘇顏伸手將人圈住,卻又不敢用力,好像那人是易碎的水晶一般,多加一分力氣就會破裂。
“阿顏,聽吾說好嗎……”紀望舒抵著他的額頭,打斷了蘇顏即將出口的話,兩人額前黑白兩色的碎髮摻雜在一起,“什麼都不要問,再等等,再耐心等待一段時間,這一切都不算白費。”
蘇顏不語,只是靜靜的抱著他,眼中滿是愧疚。
見他面色仍十分凝重,紀望舒側頭枕在他肩上,面朝著他的脖頸輕吹了口氣道:“阿顏,你說過要幫吾束髮,還做不做數?”
默了半晌蘇顏才開口,“好……吾幫你束髮。”
蘇顏剛要起身去取梳子和發冠,卻突然被扯住衣袖,未曾防備間重心不穩,仰面栽倒在床上,紀望舒歇了許久也恢復了些精神,心念忽起,順勢自上而下抱住蘇顏的腦袋,隨後三兩下拆了他的發冠,笑盈盈道:“先別忙,再陪吾睡一會兒,晚點兒一起。”說完就掀起被子將人整個矇住。
蘇顏小心翼翼的在被子裡挪動,紀望舒的腿就在他旁邊,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這人腳腕傷處。那雙腿卻突然纏上了他的腰身,嚇得他身子一僵不敢在動彈。
察覺到身旁之人身體突然繃緊,紀望舒忍著笑將被子拉了下來,露出兩個人的腦袋,免得在被子裡悶太久將人悶壞了。
“阿顏,吾現在功體被封,須得你保護了。”蘇顏嗯了一聲,兩人就這樣斜躺在床上依偎在一起。
“阿顏,你多久沒睡覺了?黑眼圈都快掉到顴骨了。”紀望舒感覺到肩頸旁的腦袋明顯遲疑了一下,好像在認真考慮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半晌才憋出一句:“很明顯嗎?”
紀望舒笑著一翻身,本想將腿搭到蘇顏的身上,不曾想竟是怎麼也使不上力氣,只得作罷,索性側身貼在蘇顏身上,拉過他的手環住自己,“開玩笑的,睡吧。”
兩人這一覺睡了約有一個時辰,蘇顏醒得早,一睜眼就看到被子外面只有他一個腦袋,手上確確實實能摸到懷裡還有個人,他本就未脫靴,怕弄髒床榻雙腳就一直擱在外面,此時也已有些痠麻,想活動一下卻又怕驚擾了還在睡夢中的人。
不知是不是夢到什麼,懷中的人突然抽動一下,“做噩夢了?”見紀望舒睜開眼,蘇顏貼上去詢問。
“……沒事。”
待人完全清醒過來,蘇顏才掀開被子下了床,取了發冠梳子過來,隨後將人扶起來坐在床上,慢慢梳理著那細軟的髮絲。紀望舒將那金冠抱在手裡掂了掂隨後往床旁邊一扔,“這頭冠太重,還是不戴了,簡單些就好。”
戴不戴又有什麼關係,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現下以什麼形象出現在眾人面前都不重要了。
蘇顏持劍的手梳起頭髮來也不馬虎,將頭髮分了半數披散下來,在兩側鬢角各編了兩縷夾了金扣的編髮延到腦後,又分出一股用紀望舒遞過來的玉簪盤在一起,剩下的便分成數份,挽著花添進盤發裡,用幾隻金釵略作點綴。取來鏡子前後對著讓人看過,見人笑著點頭,應當對蘇顏的手藝很是滿意。
衣服是蘇顏上午出去時買的,水藍色的衣衫倒也合紀望舒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