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莎德琳憐愛的抱住她,說:「你不明白,孩子,生活確實在變好,在過去的倫敦,革命以前,人們過得非常黑暗,過去成千上萬的窮人吃不飽,腳上沒有靴子,兒童被兇殘的主人打,一些資本家錦衣華服,幾十棟房子,所有的人都是資本家的奴隸,任何人不服從他們,他們就將其投入監獄。我給你看的那些書也講過,那些主教,那些教皇怎樣奢侈無度,人們的生活確實比革命前變好了……」
朱莉婭說:「——那你就是現在的資本家!你只是把一群資本家變成了你一個資本家,全世界都是你的奴隸!我們過得那麼好,可是他們過得那麼慘,你比資本家更恐怖,你編造文獻,抹掉證據,讓大家覺得生活在變好,但是實際沒有,他們還在蹭別人的糖精片,縫補破舊的襪子,住修修補補的屋子,倫敦沒有進步,大洋國自十九世紀以來毫無進步,大家過得比書裡,比小說裡更慘。」
「你不明白,孩子,你被那個菲利洗腦了,你怎麼會知道十九世紀以前的事?革命前的識字率只有百分之十五,現在有百分之四十的群眾識字,革命前嬰兒死亡率是千分之三百,現在是千分之一百六……」羅莎德琳說。
「那都是資料,你的聲稱,可是群眾沒有能力質疑、懷疑自己所接受的內容……」
羅莎德琳還是很耐心:「十九世紀的時候你都沒出生,你自己什麼都沒見過。怎麼人家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他們之前就是比這更慘一萬倍,而我現在讓他們有吃的有穿的了……你也沒有能力懷疑那些戈斯坦因,那些菲利給你灌輸的內容,他們偶然說了一些跟你至今接觸的相反的歪門邪說,你就信以為真相,奉為真理,然後牢牢守著它們來質疑我,實際上你並沒有自己的判斷力,只是偏聽偏信,聽到了一些辛辣的,刺激的,跟之前的說法比起來更新穎更不同的,便覺得發現了新大陸那樣,覺得那就是真相。」
朱莉婭委屈的說:「你跟我說這是共產社會,大家都是平等的,確實,大家都一樣窮,只有我們是富的……媽媽,就像《舊約》裡說的,窮人的幸福只有一隻羊,富人有一群羊,卻把窮人的養搶走了,問都不問一聲……你真的沒有那樣做嗎?甚至你根本不讓他們察覺他們本該擁有自己的羊,只有一小部分人,由於本能,由於骨頭裡的本能知道自己過得很差,自己該有自己的那頭羊,這樣的社會是不應該的,他們嘗試了進行反抗……那些人就是菲利!」
羅莎德琳將她鬆開了,然後勃然大怒:「該死,誰給你看了《聖經》!該死的,我最恨信基督信天主的!是那個園丁給你看的?」然後她又急急的說,「我還要出去辦事,朱莉婭,你自己冷靜一下,你現在滿腦子異端邪說。你們看好朱莉婭,別讓她出去。」
下門人應了一聲,朱莉婭喊了一聲:「——媽媽!那些人過得那麼慘,我卻過得那麼好!」
羅莎德琳半隻腳已經踏出門外,又返過頭來顯得有點不耐煩的說:「你是媽媽的女兒,你就該過得那麼好。你為什麼老是要和底層人共情,同情他們,憐憫他們?他們和你又沒有什麼關係,如果你心疼,你就去底層找個人互換生活,我把別的一個孤苦無助的女孩兒當女兒養,她肯定會感激涕零。有良心的女孩看到別人過得那麼差,自己卻生活富足,首先會做的是感謝母親,而不是像你這樣指責父母。但我這次也不怪你,你什麼都不懂,中了人家的美男計了,自己先反省一下吧。」羅莎德琳匆匆走出家門,徒留朱莉婭留在原地。
朱莉婭鬱結於心,腦海里反覆閃現菲利死前的微笑,像宗教狂熱那樣的微笑,越來越覺得恐怖,她走到花園裡,豐饒之角仍舊在噴水,而菲利過去對她說的話迴蕩在腦海里:「其實我們一直懷疑你母親的年齡……她為什麼領導了那麼多年還如此年輕……我們懷疑……他們懷疑……她可以透過子女來疊代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