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的統治是金字塔型的,從上到下,但如果我們變革一種卡里斯瑪型的支配,只有一人在上面,其他人全部平等,垂直的統治,然後我們像造神一樣塑造最上面的這個人,即上帝死之後我們再造一個新的上帝,代替昔日的信仰、秩序、意義、目的,這樣大家會不會得到幸福?但是苦於一個人手中沒有權力和財富,是無法改變這個世界的,我只能被困於理論模型的世界裡反覆推演,坐困愁城。」
「……現在諸位感受到跟我同等的幸福了嗎?」
「你將誕生這世界全部改變的雄心壯志。」
講到最後的時候,她感覺到有眼淚從臉頰滑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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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尼希日記本首頁的話來自海德格爾。上帝已死大家都知道。
第19章 機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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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就是有為難自己的天性,羅莎德琳從豐饒之角下抱起女兒濕淋淋的屍體時,覺察出這個真理。她改變了這個世界,讓底下的人庸庸碌碌如牲畜,讓他們免於精神的苦悶……那麼自己呢?羅莎德琳時常會在心底,用極低的聲音詢問自己。這種垂直式的管理中,最上面的那個人又怎樣迴避痛苦?我為什麼不接受這一切,不要再讓自己痛苦了,麻木並且滿足,像羔羊那樣溫順的接受現狀呢?我為什麼總是要為難自己,總是企圖尋找一條精神解放的出路?
驅使這一切的動力源泉好像強迫症,事實上她也正如一位強迫症的家庭婦女那樣,力求廚房寢室井井有條一塵不染,任何東西都嚴格處於自己管轄之下,一絲不亂,她就是這樣追求著一絲不苟的世界,毫無紕漏的社會,但是在她自己的內心深處卻沒有確切的理想型,如果說做比方的家庭婦女知道自己要追求的家居細節,令羅莎德琳絕望的是,她並不清楚自己所想要的「理想型」的具體模樣,怎麼樣才能幸福?沒有人知道確切的答案,到底缺乏什麼我們才能克服人性中固有的痛苦,走向真正的幸福?人類的生命是如此的可憐,總是會覺得餓,吃了又覺得太飽,溫度降下就冷,溫度升起又熱,吃飯嗆到一下可能死,生育可能可能死,平時也大病小病不斷,風寒,腰痛,癌症隨時可能奪走我們的生命,快樂也有,但是時間是那麼短,強度也很難維持,吃一頓飯覺得美味,但是很快就結束了,和家人團圓很開心,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性/高/潮的時間總是短暫,我們妄圖把快樂的時間延伸,然而就像一條橡皮泥被從兩端拉長,越是延伸,中間越是薄而纖弱,它的質量不再令人滿意,孩子也厭膩了這個遊戲,隨即丟掉了。快樂一過我們就厭倦、焦慮,為各種各樣的瑣事絆住,為所謂的目標焦灼痛苦。拉蒙·卡薩斯的一幅畫,歡宴過後的女主人公躺在綠沙發上,面露憂鬱與悲傷,羅莎德琳未嘗不是如此,當企圖用宴會與歡樂來填充生命時,我們總會在結束後感到空虛與孤獨,人性就是如此,甚至整個世界都是如此,我們妄圖用一些努力、奮鬥之類的詞賦無意義的生命予意義,顯得樂觀而充實,但是人類,甚至整個世界……我們並沒有辦法去抗擊這種無意義感,人類文明的一切,比如說巴黎聖母院、故宮、金字塔,似乎昔在今在永在的樣子,但都是「毀滅前的景觀」,包括羅莎德琳,一個本該短暫於歷史一瞬的生命,由於繁衍使這個過程被無限的拉長-—使得事情變得可笑起來。
我們是怎樣變成一個悲觀主義者?一個虛無主義者?我們略懂人事後,開始思考「我為什麼活著&ot;,存在有什麼意義,中途不知道究竟經歷了什麼,用大眾的話,是「突然走向了歧途」「突然想不開了」「突然抑鬱症了&ot;,我們突然就變成了拉蒙·卡薩斯畫中的那個女人,覺得一切都無滋無味,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