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和他一樣的外地人。服務員的領班把他帶到一張桌子上
去,他看見一個漂亮的女人獨自坐在那裡,頗有興趣地注視著
他。這不是第一次了。過去遇到類似這種情況,有時會產生
很有趣味的結果。但是今天晚上,他想,對不起,我有別的計
劃。服務員給他要來了蘇格蘭威士忌和蘇打水,他慢慢地喝
著,不由得產生了一些遐想。
他想,象這樣的逍遙自在,在伯林頓是很少有的。因此離
開那裡一些時候很不錯;它可以使你眼光開闊一些,使你感
到,你在家裡覺得很重要的一些事情,如果從遠處一看就覺得
不那麼要緊了。近來他懷疑自己整天埋頭在醫務裡邊,思想
已經有些失去了平衡。他四下看了看,自從他進來以後,休息
廳已經滿座了;酒吧間有三個服務員在準備酒,許多服務員在
送酒;早來的兩三批客人正在離去。他心想,這些人——隔
桌的男人和姑娘、門口那個服務員,要走的那四個客人——誰
聽說過三郡醫院呢?即使聽說過,誰會關心那裡的事情呢?可
是,對他自己來說,醫院的事情最近簡直成了天天呼吸的空
氣,不可須臾離開的了。這是正常的嗎?從專業工作的角度
看,能說是好事嗎?歐唐奈對於埋頭事業的人一向是不大信任
的;他們傾向於執著,過分的專心使得他們的判斷難於客觀公
允。他現在是不是有成為這樣的人的危險呢?
拿約瑟夫·皮爾遜的問題作為一個例子吧。是不是由於
他歐唐奈是一個醫院圈子內的人,因而使他有些糊塗呢?醫
院需要聘請一位病理科副主任;這一點是肯定的。可是他是
不是過於挑剔那個老頭子了呢?組織工作的弱點,醫院各個
科室都多多少少有一些的。他是不是把皮爾遜這方面的缺點
誇大了呢?曾經有一陣子,歐唐奈甚至考慮過請皮爾遜乾脆
退休算了;一個年輕人決定歲數比他大的人的命運這樣輕率,
不就是一種不大平衡的判斷嗎?當然,那是在尤斯塔斯·斯
溫說清楚他那二十五萬美元的捐款的附加條件是讓約瑟夫·
皮爾遜繼續主持病理科這話之前。對了,直到現在,斯溫還沒
有確認這筆捐款呢。歐唐奈覺得他自己的判斷是在這一類的
考慮之上的。不管這一類考慮顯得多麼重要,總還是比較庸
俗的。約瑟失·皮爾遜仍然有很大可能會給三郡醫院作出不
少貢獻嘛;他的豐富的經驗當然得算上。他現在認為:當你離
開那個地方的時候,你的思路確實會開闊一些——即使需要
找這麼一個雞尾酒的酒吧間來思考一下,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① 葛別林(Gobelin),巴黎的一家工廠名,也指它的產品。
一個服務員在他的桌前停了一下,問:“再來一杯嗎,先
生?”
歐唐奈搖搖頭。“不用了,謝謝。”
那個人拿出賬單,歐唐奈加了一些小費,簽了字。
他離開飯店的時間是七點半。時間還早,就信步沿著五
十五號路一直走到五號路。在那裡叫來一輛計程車,駛向丹
尼絲給他的地址。汽車開到八十六號路口的一座灰色的石面
結構的公寓樓前。歐唐奈付了汽車費,走進樓去。
一個穿制服的門房向他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