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幾個七八歲的小孩兒,正是榮惠的一雙侄兒,還有幾個堂侄兒,侄女。
《
br》 先前的面見請安是輪不到這些小輩的,故而這時得了空擋,才一一打扮齊整了,來與榮惠請安。薛家的小輩都教養得十分規矩,毫無驕縱習氣。但因以往在榮惠身邊頑慣了的,於是在榮惠跟前卻格外活躍幾分,尤為親近這位姑姑。
薛家的長輩們都在,眼見小孩兒簇擁到榮惠跟前嘰嘰喳喳,卻是沒有多勸,彷彿是想讓這些小孩兒打消榮惠的憂心。
榮惠看著這些孩子,心裡的確是好受了一些,你瞧,我們薛家還有這樣多的希望。日後,他們都將成為棟樑之才,保護家人。要滅絕咱們,也不是容易的。更不是,逆來順受的。
榮惠眼波微微掃過,轉而衝朱立軒笑道:“二殿下是頭一回來薛府吧,雖然薛府是將門之家,府邸難免粗放幾分,但比之宮中也多了幾分野趣。若二殿下有意,不妨叫我這幾個侄兒陪伴,遊園一番,如何?”
朱立軒眯著眼笑了,點頭說好。眾小孩兒雖然不捨榮惠,但都十分聽話,曉得君君臣臣的道理,當即簇擁到了朱立軒跟前,引著他去了。
朱立軒一去,榮惠自然而然的與薛大老爺和薛大夫人去了書房。
書房內爐篆微燻,金鼎銅壺,十二個書架疊接橫陳,隔作前後三層。第三層中正中懸額,蒼勁楷書大字“忠君愛國”,兩旁板聯:
手抱屋柱團團轉,腳踏雲梯步步高。
款書“朱允孝題贈”,正是太祖爺的楷書小字。
榮惠知道這一處書房極為安全,和父母說話也不打啞謎,當即將連日來所發生的事一一說了出來。不管是身中慢毒,還是幕後黑手,還有顧府秦王,西太后與顧梓榆的麝香,如此種種。
薛大老爺撐在桌案上,久久不語,但他溝壑滿面鬢滿霜,完全是個老人的神態。他挑起煙槍,狠抽一口,才道:“聖上實在是……是……咳咳……”彷彿是抽得急了,累得他大聲咳嗽起來。
“爹爹!”榮惠心急道,薛夫人連忙服侍他喝了口茶,緩了緩,這才平復了。
薛大夫人面色凝重,卻並無驚色,只是目有水光,握住榮惠的手,輕道:“現今,身子可安好?”
榮惠微笑點頭,不願她擔心,伏進薛夫人的懷裡撒嬌道:“發覺及時,自是無礙了。”
薛夫人拍了拍榮惠的背,榮惠見父母鎮定異常,又想到了二伯和長兄,不由心生疑惑,問道:“當初長嫂不是說,聖上敲打咱們,咱們只是
藉機示弱,以圖後效麼,怎如今我瞧著,二伯和大哥的傷勢……如此嚴重,不似作偽?”
薛夫人面露悲容,道:“惠惠,聖上使了兩回人馬。頭一回,咱們的確是想作偽示弱,但後頭一回,簡直是要置之死地了。若非二伯一心迴護子成,只怕子成也是生死不明瞭。”
榮惠心中猜測坐實,腦中嗡嗡作響,握緊了雙拳:“那二伯,那大哥……”
“你大哥雖撿回一條命,但腿傷極重,你二伯,馬太醫不過是吊著他的命罷了,只怕是難以迴天。”薛夫人說到後來,已經溼了眼角,牙關緊咬。
榮惠彷彿被人當胸狠狠一記重擊,砸得整個人有些搖晃,往後退了幾步,扶著桌子邊沿方才立定。致殘的將死的親人,中毒的胎兒,她心中陡然燃燒起來,氣得發抖:“我們薛家為這昏君出生入死,沒死在亂臣賊子手中,竟死在這昏君養的閹人手裡!”
內室一片靜默,窗外,仍依稀聽到瑟瑟秋風聲中夾雜有渺茫的劈啪聲。
“聖上實在令人寒心。”薛大老爺緩緩踱回理石書案前,銀白的鬚眉瑟瑟微顫,並沒訓斥榮惠口不擇言。
榮惠原就是有備而來,如今被這境況一激,已經是半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