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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見陛下。”霍成君亦執禮下拜,舉止間雖仍未脫稚氣,卻終於有了些屬於皇后的端淑儀態。
“免禮罷。”年輕的天子神色溫和地向眾人道,語聲一如即往地清潤,又俯身半扶起了那個因著一襲鈿釵禕衣,頓時顯得年長了幾歲的小少女。
“陛下,”那稚氣的少女就著他的攙扶起了身,堪堪在他面前站定,便有些緊張地抬眸問“這衣裳可還合體?”
——這一身鈿釵禕衣與天子身上的玄衣纁裳是相配的。
亭亭立在他面前的少女,一身縹青色的翟紋禕衣,一爵九華的鈿釵,太過熟悉的衣飾與恍然與記憶中完全重合——劉病已一時竟怔住了。
而這一聲相似的話語入耳的一剎,幾乎將他的記憶一霎拉回了昔日過往……
“幫我看看,這衣裳可還合體?”記憶中的人兒約是十七八歲模樣,也是春桑後的二月,頭一回穿這般隆重的鈿釵禕衣,前前後後梳妝穿戴,忙碌了好幾個時辰。
罷妝之後,宮人們皆退了下去。她便亭亭立在椒房殿的西壁邊,對著那面全素鏡看了又看,頗有些惴惴不安。
而他,就姿態隨意地倚著那張文貝曲幾,懶懶靠在一旁看著妻子對鏡理妝。
“幫我看看,這衣裳可還合體?”片時後,一身鈿釵禕衣的女子幾步走近了過來,在他面前伸展了兩副廣袖,有些緊張地問道。
卻發現十八歲的少年天子,正疏懶地倚著曲幾,安適得險些都睡了過去……那模樣,活像一隻在太陽下打盹兒的狸兒。
她見狀卻是神色不由一頓,目光下意識便落在丈夫眼瞼下重重的青翳,然後目光裡便帶了分明的憂色。
“近日匈奴那邊又不太平,朝堂上是不是政務繁冗?”她斂衽在他身畔跽坐了下來,語聲極輕。
“莫操心,我一向身強體健,哪兒會真的累到?”一襲最肅穆不過的玄衣纁裳,卻不見丁點兒端重模樣的少年天子,聞言只是懶洋洋地略略側過身來,換了個姿態,好方便與她對視——“再說了,賢妻每日三盅鹿羹地幫我補著,我倒當真擔心養成了痴肥大漢,皇后殿下會嫌棄!”
“怎麼當了皇帝,還是這副貧嘴薄舌模樣?”她溫聲輕嗔,卻是揚了衣袖幫他遮著東窗透進來的陽光,好讓他安心闔眼,歇息得更舒適些。
——他也才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由無依無恃的宗親陡然被擁上了帝位,外有權臣當道,內無親戚助益……在這尊位上左支右絀,過得實是艱難。
現如今,恐怕也唯有在她這兒,他方能鬆了所有精神,好好地歇上一會兒了。
他卻就勢拽著那幅寬大的縹青色翟紋廣袖,將身畔細心為他遮光的女子一把扯入了懷中,環腰擁緊,薄唇貼著她耳垂道:“我貧嘴薄舌,你難道不是新婚之夜便知道的,怎的如今竟不慣了?”
語聲入耳,她驀地霞色暈了雙頰,咬唇不語。
十六歲那年,他娶了十五歲的她為妻。
那一晚,長安城尚冠裡的小宅院中,簡單佈置的屋室燭光照澈,少女一襲玄纁二色的莊重婚服,坐在最尋常不過的素漆鬱木喜榻上。他推門而入的一剎,她就這般有些緊張地抬眼看了過來。
明亮的燈光映亮了那少女明麗的姿容,朗然大方,比他原本預想的……要好看。
第57章 漢宣帝與霍成君(十)
一雙少年少女,十五六歲的青澀年紀,新婚夜頭回見面,乍然四目相對,齊齊赧然地撇開了眼。他心底裡亂成一團,有些窘迫地目光四處遊移,打量著這屋子的夯土牆壁、窗下的素漆桃木幾、榻邊青黃色的籧席……而那廂,少女則低低垂了螓首,無意識地用手指綰著自己吉服縵帶下垂了硃色絲穗的羅纓,繞了一匝又一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