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都不敢略微奢望的日子罷——父慈母愛,兄長護佑,衣食富足,可以恣意地嬌氣任性,不必有一分一毫的隱忍,受一丁一點兒的委屈。
但,這樣下去,卻也怕她被寵慣得厲害,性子過於驕縱了。
“女兒家,嬌慣些原也沒甚要緊。”張敖聞言,卻只淡淡笑了笑,道。
“當年,我家阿母便是自幼家中嬌養,嫁予阿父時,還是小孩兒一般的心性。”他有些懷念似的,溫聲說起了自己的母親“有一回,只因一言不和,便索性將阿父關在門外不許進屋,可憐阿父在門外不知賠了多少小心,說盡了軟話她方開了門。”
雖然並不是頭一回聽他提到父母昔年的舊事,劉樂仍是不免訝異,這世上的女子大都以夫為天,竟還有這般不循規矩的例外?
“那,阿父他……竟不曾動怒?”片刻後,她不由微微有些好奇地開了口。
“阿母只是孩子氣,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從來不曾賭氣到第二天過……阿父也樂得哄孩童似的哄著她。”他頓了頓,眸光愈發柔和了些“阿母是當年外黃縣方圓數百里挑燈的的美人,又出身大戶,能與阿父成了姻緣殊為不易,成了婚後,阿父他一慣是捨不得阿母蹙一下眉頭的。”
劉樂聽了後,怔了好一會兒,回過神來後,卻是轉而向他玩笑道:“如此,想必阿母定是傾城顏色。”
“說起來,我的相貌便是肖似阿母多一些。”聞言,他卻抬眸看向她,一雙墨玉般的瞳仁裡漾開清水明波似的笑意。
年輕的王侯一身風華貴介,清秀明逸的容顏囅然而笑,眉折遠山,眸融春水,當真是一副可堪入畫的絕俗顏色。
劉樂難得見他這般模樣,一時間竟不由看得略略呆了呆,回過神後,有些惱羞成怒地伸手捶了下他肩:“去!”
——哪兒有這般厚顏的!
張敖不躲不閉,任妻子撒嬌似的出了這口氣……再為人父,他性情較先前更溫和朗然了許多。
“我家阿嫣生得這般玉雪可愛,日後哪家兒郎娶了,又敢她委屈了半分?”二十三歲的年輕王侯,含笑看著自已懷中粉團兒一般的小女兒,眸子裡盡是袒護與寵溺。
劉樂見他這般,也只得無奈一笑。
“拜見大王,王后!”宮中的侍者疾步進了內庭,跪拜於他們二人面前,語聲促急“長安有天子使者傳旨而來!”
“天子使者?”張敖與劉樂同時一怔,氣氛瞬時有些沉寂了下來。
“是,現下人已到了城外。”侍從恭謹道。
“好罷,且整肅衣冠,隨孤去接旨。”幾息之間,張敖已沉定了思緒,清聲吩咐道。
兩個時辰後,趙王宮,書房。
“究竟是何旨意?”劉樂坐立不安了許久,總算等到了他回宮,忙上前問道。
看著丈夫一副罕見的凝重神情,她心下的忐忑更多了幾分。
“陛下東征,自平城途經趙地,欲駐陛於趙王宮。”張敖手中是一卷錦綾的卷軸聖旨,緊緊握著,聲音是沉緩的凝定。
“父皇要來趙地?!”劉樂神色已難掩驚詫,聲音裡微微帶了些顫。
她太明白,這一舉動,意味著怎樣的兇險。
自大漢建國以後,關於封爵,便有了定製——非劉姓不王。
而之前天下未定時,因功分封的異姓諸侯王,總共有八位,分別是:韓王信、楚王韓信、趙王張耳、梁王彭越、淮南王英布、長沙王吳芮、燕王臧荼,閩粵王尉佗。
兩年前,燕王臧荼謀反,天子率兵伐之,大勝,燕王遂淪為階下囚。
去年初,楚王韓信被人誣為反賊,幾番變故,最終為呂皇后與蕭何聯手設計,被斬於長樂宮,夷三族。
去年末,天子疑韓王信(不是韓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