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所以賜了這新名。
憶起那一段日子,泛一葉木蘭舟,在接天映日的翠綠蓮田間輕巧遊弋,採了碧箬笠似的蓮葉作傘遮陽。她向池邊的採菱女子學了曲子,啟聲而歌,他橫了玉笛,奏曲相和的日子……可真是懷念。
“近日裡政務繁冗,朕怕是脫不開身。”天子溫和而耐心地解釋,又安撫她道“不過,朕會遣可靠的宮人陪著人,再帶些俳優伶人,想必也十分熱鬧有趣的。”
“嗯。”雖然有些失望,但霍成君仍是十分乖巧地點了點頭“政事雖繁,但陛下也要勞逸相間,多保重些才是。”
自親政以來,陛下他的政務便繁冗了許多,宣室殿中燈火時常竟夜不息,她卻又幫不上什麼,惟有懂事地不去打擾他。
第63章 漢宣帝與霍成君(十六)
“既如此,近日便打點行裝罷。”天子神色溫和,帶了笑道“若去得晚了,只怕蓮塘裡荷花凋盡,只得嚐嚐今歲的新藕了。”
“嗯。”霍成君乖巧地點頭,毫無異議地應了下來。
椒房殿的宮人們一向利落又細謹,第二日霍成君的行裝便被齊整地拾掇妥當,整整裝了三輛馬車,另有二十餘名歌舞伶人。
臨行前,十七歲的少女靜靜立在庭中的那棵綠葉繁蔭、亭亭如蓋的舜華樹下,目光落向東邊青城門的方向——門外便是霍府。
不知是何緣故,她心底裡莫名便起了些不安,目光久凝不動。
“鶯時,你說……我是不是應當回家一趟了呢?”她問身邊的侍婢,但卻更像是呢喃自語。
說起來,自立太子後,她便鮮少回家了。阿母見不到她,便不厭其煩地頻頻遣人傳信……而最令她驚懼的是,半年前,阿母送進宮來的一隻匣子裡竟置著一幅劇毒——附信中明明白白地囑咐,要她用這個殺了阿姡В�
阿母她……真是魔怔了!十六歲的霍成君被嚇得一身冷汗,煞白著臉色僵立了良久,而後令鶯時將那東西處置乾淨,而從那之後,她就索性連母親送進宮的家信也不看了。
仔細想想,真是許多都沒有同家中透過音信了呢。
“殿下要若送信回去,婢子來安排便是。”鶯時見狀,妥帖地溫聲詢道。
“……且等等罷。”霍成君想了想,卻又有些猶疑。
阿母她如今,只怕滿心都想著讓她悄無聲息地害了阿姡�悅���笊�齪⒆印H羲�咕堋��慌掠質且煌ㄅ�稹�
其實,她自小便是怕極了阿母發脾氣的,何況是如今這般情形下的雷霆之怒。
“待我自宜曲宮回來後,便去看阿母一回罷。”少女遠眺著家門,靜了半晌,而後輕聲道。
莫論如何,那總歸是疼愛了她十三年的阿母啊,血脈至親,哪裡能割捨得開?這一段日子,她也恰好用心思慮一番,怎樣才能勸服阿母打消那些念頭……
十七歲的少女這時候還不明白,其實,這世間諸事,時常並不能等到你將一切都準備妥當的時候……往往一朝驚變,終於警醒之時,早已是萬劫不復。
地節四年秋七月,大司馬霍禹謀反。
會事發覺,(霍)雲、(霍)山、(範)明友自殺,(霍)顯、(霍)禹、鄧)廣漢等捕得。禹要斬,顯及諸女昆弟皆棄市……與霍氏相連坐誅滅者數千家。——《漢書·宣帝紀)
整個京都人心惶惶,自元鳳元年,燕王劉旦謀反案之後,天下首善之地的長安城便再未有過這般大的動盪。
京城中,論權勢論富貴,頭一份都要數府邸毗鄰著宮城的霍家,鎮日裡門庭若市,冠蓋連屬。當朝太皇太后是霍大將軍的外孫女,當今皇后是霍大將軍的幼女,霍家的子侄、女婿皆官居要職,掌控著軍權要務。
這樣兒權勢滔天的霍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