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藥物會被淋漓汗水給沖洗得一乾二淨。汗水含鹽。
不過,第七天的驗刑者不再只有那位面冷手柔心軟的中年女子,還有元承智。他只站了幾分鐘就汗溼衣衫,於是對有潔癖的元啟森能夠忍耐這麼久深感驚詫。默不作聲地審視元啟森極為平靜的面容,元承智老臉上掠過心疼卻仍然有憤怒的神色。
負手站在元啟森身後,元承智將那些因藥物的效果太好已經慢慢結痂的傷處都歸結於某人身上。直到元啟森的第七鞭敷好了藥,他也喝下了今天的營養液,元承智才沉聲開口:“一個星期過去,我沒有等到她的求情。啟森啊,放下吧”
元啟森仔細地將唇邊殘留的營養液舔去,他還不能垮,所以珍惜每一次補充體力的機會。聞言他只是一笑,低聲說:“我從沒指望她能來。而且如果她來了,我會很生氣,她清楚。我們的默契……”他的笑甜蜜又酸楚,“向來不錯。”
元承智幽幽嘆息,蒼老聲音裡滿是無奈和妥協:“你這孩子實在太倔了。好吧,過去的事情我不再追究。你告訴我,她落了什麼把柄在你手裡?我向你保證,我不會要她的命。她無事一身輕,每天陪著你們,這樣不好嗎?”他說話的口氣與元啟森幼年癌症病發後,他哄著吃藥時一樣慈愛輕柔。
“您明明知道我絕對不會說的,何必要問?”元啟森眼中閃過冰冷殺意。如果讓他知道是誰把這事洩露出去,他出去以後絕對不放過那人
“你會用吐真劑,難道爺爺不會用?但是爺爺不想讓吐真劑損傷你的大腦。啟森,你知道的,這世上沒有永遠能保守下去的秘密。你不說,自然有人會說。只要有一點點線索,爺爺就完全可以推導得出結論,甚至可以製造出結論。”元承智拍拍元啟森的肩頭,“老龍,你把他藏得很好,我沒有找到。但是大虎帶著那對母子總要生活……”
元啟森倏地抬起頭瞪視著元承智,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忽然嘶啞淒厲咆哮:“我不許任何人打她的主意,不許”他額角脖頸皆青筋暴起,眼裡臉上滿是瘋狂之色,盯著元承智的目光怨毒得讓元承智也不自禁蹬蹬後退了好幾步。
元承智駭然,憤怒地重重給了元啟森一個耳光,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你是不是真的瘋了?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元啟森,她不把你當哥哥,你還這麼護著她,你真是病得不輕我是你爺爺,不是仇人你這個孽障,孽障”
元承智氣得渾身顫抖,痛心不已。元啟森幼時,貝幼菁正因心臟病休養,元繼理一面忙工作,一面在妻子兒子女兒之間忙活。人的精力畢竟有限,元繼理不可能面面俱到。元啟森和祖父在一起的時間遠比與父母時要多。
自元啟森癌症病發,元承智更是殫精竭慮,不惜花費重資給他尋找治病良藥。不知有多少次,年邁祖父抱著被病痛折磨得昏迷不醒的孩子老淚縱、橫。
人都說隔代親,元承智在元啟森面前從來都慈愛和藹,不像對著兒子們時那麼嚴厲。就算是長孫啟睿和最小的孫兒啟聰,都遠遠沒有元啟森受到的寵愛多。
雖說其中也有元啟森天資過人的因素在,但這麼多年的祖孫情誼畢竟還是真的。元啟森敢私自拆元家的牆角,其中未必沒有知道自己在祖父心中地位不一般的緣故。
“我已經病入膏肓。爺爺,我得了絕症。”元啟森慘然而笑,默默在心裡說。眼裡很快就恢復了清明之色,他用異常平穩異常溫和的語氣問元承智,“爺爺,您這輩子有沒有可以為之不惜一切,無論榮譽、聲望、前途、家族、親人甚至生命也非要得到的東西?這種渴望您有過嗎?”
元承智壓抑住胸中激烈起伏的情緒,傲然點頭說:“我正在進行的,就是我為之可以付出一切的事業。”他忽然察覺不對,緊緊擰著眉說,“你難道想說,你把你妹妹看得比你的命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