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錦像聽不見似的,焦躁地甩開幔帳,往臥榻處靠近。
‐‐男人就躺在臥榻上,臉色蒼白如紙,肩上露出厚實的紗布,上頭還滲著血跡。
&ldo;赫連恆……&rdo;
宗錦的聲音壓了下來,江意緊隨他身後進來,朝那照顧之人輕聲招呼了句&ldo;你先出去&rdo;。對方點頭,即刻將毛巾晾起來,靜悄悄地退出了房內。
&ldo;主上尚未甦醒,&rdo;江意低聲說著,語氣裡的擔憂與憤怒難以遮掩,&ldo;大夫說,若是今夜還不醒,恐怕就……&rdo;
&ldo;就什麼?&rdo;
&ldo;就醒不過來了。&rdo;
聞言,宗錦竟平靜了。他平靜得口吻都有些客氣,讓人聽著毛骨悚然:&ldo;放屁,哪個庸醫說的,你讓他過來,我把他腦袋割下來再問一遍。&rdo;
&ldo;……&rdo;
宗錦深深吸氣,又說:&ldo;你出去。&rdo;
&ldo;怎麼?&rdo;
&ldo;我和他單獨待一會兒。&rdo;
&ldo;可是主上他……&rdo;
&ldo;你怕我殺了他麼?&rdo;宗錦說著,忽地將腰間叢火與褲腿裡藏著的烏金匕首都拿了出來,一併塞進江意手裡,&ldo;你放心,我只是想單獨和他待會兒。&rdo;
&ldo;……好。&rdo;
房門再開再關,往後便是令人難捱的寂靜。宗錦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好似榻上睡的已經是個死人。他放輕了步子,一步一步挪至榻沿,站在那兒看了半晌後才慢慢坐下。
赫連恒生得俊朗,就連睡著時也叫人覺得賞心悅目。
可他為什麼從沒覺得赫連恆好看過,以往他看著這張臉就來氣,現在再看著卻只剩下叫人掐住了咽喉般的難受。赫連恆若是死了,他一定會氣得將赫連家的祖墳全掀了。他這麼想著,突然難以自持地朝赫連恆伸出手。他瞧見自己指尖的泥汙,手便僵了僵;但很快他又繼續往前,只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他此刻突然想摸摸赫連恆的臉。
也只有趁著四下無人,男人不省人事時,他才拉得下臉去觸碰。
男人的臉很熱,該是渾身都很熱。而宗錦的指尖冰冷,觸上去時竟有瞬間仿若灼傷的輕微刺痛。
他的指背順著男人的臉頰往輕輕碰了碰,往後像是有些依戀般再摸過他的眉骨。往下看的話,便能看見赫連恆修長的脖頸,以及旁邊的紗布。滲出的血跡鮮艷刺眼,宗錦卻好似能透過紗布,直接看見他被撕咬到露出白骨的傷。
若換了常人,可能那時便已經斷氣了。
赫連恆並非常人,他知道。
所以宗錦不覺得他會死在樂正這點陰謀詭計之下。他只是深深吸氣,再重重撥出,收回觸碰赫連恆的那隻手,最終憋出一句輕飄飄的、玩笑似的話語。
&ldo;別死啊。&rdo;
第一百零五章 抓內鬼
&ldo;你不覺得這裡頭有問題麼?&rdo;
等羅子之趕到赫連恆所居房門前時,就看見江意從裡頭走出來,還相當自然地合上了門。院子裡已沒了宗錦的身影,戍衛一個個都站在該在的位置;自不必說,那小倌定是進了屋,且還正和昏迷中的赫連恆獨處。
他走上前便壓著嗓子道出這句,江意轉頭與他對視一眼,抬手比劃了下,示意他別在房門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