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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極生悲(6)
雲殊聽他喝破自家陣法,大吃一驚,只此剎那工夫,就見梁蕭韁繩後拽,胭脂撒開四蹄,驀地倒退五丈。梁蕭急叱一聲,韁繩斜振,胭脂會意,向左疾奔。但尚未奔出三丈,梁蕭忽又挽韁拽馬,夾馬右馳四丈。如此四五個進退,胭脂驀地發聲長嘶,縱蹄騰空而起,突入“八門天關陣”,似進還退,若走若奔。
這一陣變化奇快,瞧得眾人眼花繚亂,團團亂轉,渾然不知東西。雲殊越瞧越驚,忽地心有所悟,失聲叫道:“好賊子!歸元步!”原來梁蕭身處險境,竟然異想天開,馭著這天下第一靈通的胭脂寶馬,使出仙鬼莫測的“九九歸元步”來。
“歸元步”合於九九之數,是“三才歸元掌”中最厲害的步法,須有極高內力方能駕馭。以梁蕭的修為,雖明知其理,卻也無力施展。但胭脂馬為馬中翹楚,矯健無雙,生而通靈,一經過樑蕭駕御,便如一個精擅“三才歸元掌”的絕頂高手,一時間,四蹄生風,往來驟馳,只兩個來回,便將一座“八門天關陣”撕得分崩離析,倏地發聲長嘶,閃電般破圍而出,饒是雲殊喊破了嗓子,也阻攔不住。
靳飛見狀喝道:“穩住陣腳,取弓箭招呼!”眾人紛紛取出弓箭暗器,梁蕭冷笑道:“不害臊麼!”一抖韁繩,胭脂忽東忽西,忽進忽退,雖非正道直行,那些箭矢暗器卻像是著了魔一般,無一中的。只一會兒,群豪便被越拋越遠,空自粗喝亂罵,卻沒半點法子。
柳鶯鶯此番突圍而出,只覺懵懵懂懂,如在夢裡。直待胭脂奔出十餘里,方才醒悟過來,反手給了梁蕭一拳,喜道:“小色鬼,真有你的!” 這一拳打得甚輕,誰料梁蕭竟應拳仰倒,栽落馬下。柳鶯鶯吃了一驚,下馬將他扶起,但見梁蕭頭上破了一個口子,血如泉湧,面色漲紅如醉,身子軟耷耷的,怎麼也站不起來。柳鶯鶯心中又疼又愧,小聲道:“小色鬼,對不住了。”梁蕭苦笑道:“才不關你事,我馭馬用力太甚,有些手軟。”柳鶯鶯皺眉道:“小色鬼,你究竟哪裡不舒服?”梁蕭也納悶道:“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就是渾身暖洋洋的,使不上勁。”柳鶯鶯道:“不痛不癢,就該沒甚大礙,睡上一覺,也就好了。”
梁蕭心忖只怕沒什麼簡單,但也不願讓柳鶯鶯煩心,便點頭應了。柳鶯鶯見他虛軟模樣,口中輕鬆說笑,心裡卻極為憂慮,給他纏好傷口,扶上馬背。再瞧來路,驀然有了主意,催馬倒行一程,在麥田裡留下一大串蹄印,乍一看去,便如反向順行一般。柳鶯鶯笑道:“你看,那些笨蛋若是追上來,瞧見蹄印,必定糊里糊塗,追反了方向。”卻覺梁蕭默不作聲,低頭一看,只見他眯了眼,昏然欲睡。柳鶯鶯怕他長睡不醒,狠狠擰他一把。梁蕭吃痛,睜眼道:“鶯鶯,我困得慌呢。”
柳鶯鶯忍不住淚湧雙目,卻怕梁蕭瞧見更添心事,便掉過頭去,假意埋怨道:“馬上睡什麼覺?要睡也去安穩的地方睡。”梁蕭點點頭,努力撐著眼皮。柳鶯鶯打馬走了一程,忽正忽逆,故佈疑陣。如此行了百里光景,舉目一望,只見前方山坡上有幢民舍,便催馬上前。那房舍早已破敗,柳鶯鶯扶著梁蕭入內,只見室內桌凳床鋪都佈滿厚厚灰塵。柳鶯鶯私心猜度,此地距襄樊不遠,前方南北交兵,戰事頻仍,百姓耕種不得其時,唯有拋田棄屋而去了。
柳鶯鶯將梁蕭攙至床上。梁蕭面上紅暈不退,眼神渾濁,說道:“渴死啦,有水喝麼?”柳鶯鶯摘下酒囊,還剩幾口米酒,梁蕭一氣喝光,仍嫌不足。柳鶯鶯出門四顧,只見屋後斷垣邊有一口水井,大喜搶上,卻見井底滿是淤泥,已然乾涸多時了。柳鶯鶯頹然坐在井邊,托腮沉吟,想起來路上有條小溪,便起身入房,卻見梁蕭早已睡熟。柳鶯鶯探他鼻息,尚自沉穩,再撫他臉龐,卻是十分燙手,霎時間,不覺心頭酸楚,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