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馬交手,倒讓二人輕而易舉地離開了。
“我知道你打得過,可你有沒有考慮過後果!”一路把人帶出了後宮,取道丹鳳門角門,有人恭敬地行了禮,悄悄地幫他把門開啟,他才微微鬆了手,胸口劇烈起伏著,“這是禁城!不是你快意恩仇的江湖!你今日闖了宮,但凡張燁有心追究,你如今一介布衣,身份敏感,經得住幾番盤問!若你有事,寒軒怎麼辦?梁王怎麼辦?陛下怎麼辦?你倒做了孤膽英雄,讓別人為你難過去!”
葉臻捧著淤紫的手腕,眼角掛著淚,硬氣地別過頭去,細瘦的脖頸上青筋暴起。
玄天承見她顯然還是不服氣,守門的宮人又連聲催促,便連拖帶拽地把人拎出了皇宮,一路扯回鎮北侯府,進了主院,摔上了門,把她放到軟榻上,才慢慢鬆開了手。
他從床邊小抽屜裡翻出一個藥罐子來,硬邦邦地說,“手給我。”
葉臻彆著頭,狠狠地吸著鼻子。
玄天承嘆了口氣,徑直抓過她的手給她上藥。他看著那大片的淤青,知道自己下手重了,一時心疼愧疚起來,語氣便微微和緩:“疼嗎?抱歉,是我失了分寸。”
葉臻餘光瞥見他眼中憐惜之意,心中疼得發澀。
“你是為我好,我知道。”她因為疼痛輕輕地吸著氣,語氣也有些綿軟,“可……我只是不甘心。”
“我難道不知道後果麼?”她緊繃的脊背慢慢鬆弛下去,微微靠坐到蘇繡軟枕上,就著昏暗的燭光,抬起頭來看他,茫然地笑了:“青城山我動不了,寧壽宮我動不了……那我還能做什麼?”
那雙素來冰冷又明亮的眼睛裡,終於出現了難掩的軟弱。她纖細的手指輕輕握住了他分明的指節,不肯鬆開。那一點點的力本是幾乎察覺不到的,此時卻讓他覺得渾身被縛住,不自覺隨著她的情緒波動。
她的眼淚忽然啪嗒啪嗒地開始滾落,打溼了她光潔的手臂,有幾滴落到了他的手背上,灼得發燙。可她卻始終不肯哭出聲,只在語氣中透出深深的自棄與痛恨,“我為什麼非要讓他們去臨川!如果不是我,他們都不會死的……是我害了他們!”
她無能為力,只能厭棄自己。
玄天承手微微一抖,忽然扔了藥罐,一把將她抱進懷裡。他無比清楚葉臻的性情,聽了這番話心疼又後怕,有些急切地強硬地說道,“不是你的錯,阿臻,你聽到沒?兇手要殺人,跟在不在臨川沒有關係!這件事與你無關!”
他的語氣兇巴巴的,帶著難得的驚怕慌亂,卻喚醒了她有些迷失的神志。
她把頭埋進他懷裡,渾身劇烈地顫抖著,終於崩潰大哭,將埋藏心底鬱結的盡數宣洩而出:“不是我的錯?怎麼會不是我的錯!從頭到尾都是我錯了!我就該八年前就死了,不要所有人那麼費力救我一條賤命,今日還要累的更多人去死!反正都已經這樣了,真相還有多重要?大家都好好的活著就好了!”
她求的所謂的正義與公道,若沾染了無辜者的鮮血,還算不算正義與公道?她要用累累白骨,去築就葉家的清白嗎?
當年倖存的人要將葉家斬草除根,無辜的人丟了性命遷怒於她,岸邊的人高高掛起看著熱鬧……望川樓的一切荒誕又諷刺,牽動著那些悲切、無助、絕望、憤恨、不甘的情緒,像針一般死死紮在了她腦海裡。
她怎會不知要找罪魁禍首算賬,怎會不知要忍辱負重為葉家昭雪?又怎會不知要慢慢盤算,不能靠一時意氣,既暴露自己,又打草驚蛇?可強權當道,大局為先,權衡利弊,這些聽起來理智的話,冷血地框住了原本善惡是非的道理,讓她像個窩囊懦弱的廢物,只能眼睜睜看著屠刀落下,連為受害者申冤都做不到!
她放走了青城山,還要放走張燁,這他媽是什麼道理!她已經一退再退,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