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穠穠一聽沒了興致,&ldo;什麼事啊,很要緊?&rdo;
他稍作沉默,道:&ldo;我爸和趙苑晴吵架,兩個人動手了,我安排醫生過去看看。&rdo;
路穠穠皺眉:&ldo;沒事吧?&rdo;
&ldo;看了才知道。&rdo;他說,&ldo;你不用操心,去吃飯吧。&rdo;
兩個小時後,大概八點多,霍觀起回家,面上有少許疲憊。
路穠穠迎上去:&ldo;春城世紀那邊嚴重嗎?&rdo;
他道:&ldo;還好。不是大問題。&rdo;
路穠穠記著他還沒吃飯,想問他要不要吃點什麼,霍觀起先開口:&ldo;我去書房待一會。&rdo;言畢,緩緩上樓。
他進了書房就不出來,路穠穠放心不下,煮了點粥端上去。一看,霍觀起面前空無一物,只是在書房裡枯坐。
&ldo;吃點東西。&rdo;
霍觀起擰了擰眉,嗯了聲。
她沒走,默了默問:&ldo;在想什麼?&rdo;
他道:&ldo;想我爸。&rdo;
面前的粥飄著裊裊熱氣。
路穠穠猶豫幾秒,終於還是問:&ldo;你和他……和好了嗎?&rdo;
她是知道的。
父慈子孝這件事,在霍觀起和霍清源身上有多詭異。
霍觀起的母親文香如,四十歲就死了。正是他們高二那年。
她久病纏綿,直至快要行將就木,文家人才輾轉聯絡上霍家。
但霍觀起卻不被準許回去見母親一面。
他和霍清源爭執,被罰被罵,換來的除了斥責還是斥責。
不管他怎麼求,霍清源都只是說:&ldo;你爺爺發了話,不准你和文家接觸。&rdo;
那陣子他時常走神,路穠穠和段謙語十分擔心。有次在學校池子邊找到他,他正發呆,聽見他倆找來,一抬頭,雙眼紅得嚇人。
路穠穠和段謙語商量了兩天,在那周禮拜六當天,由段謙語登門去了趟霍家。藉口年底學校校慶表演,需要霍觀起參與排練節目,晚歸不便,會到他家暫住一天,週日晚上回。
段謙語一看就是家長喜歡的那種有教養有氣質的孩子,他好聲好氣地說,分寸拿捏地剛好,本就容易讓人心生好感,在他出示了學生會證件之後,霍清源沒多加為難,把霍觀起叫了下來。
幾天沒有好好吃飯的霍觀起精神不振,被他倆帶到段家。段謙語和路穠穠提前準備了錢和兩張大巴車票,路線也摸清。
段謙語身體不好,不能出遠門,留在家等,叮囑他們:&ldo;路上注意安全,明晚之前一定要回來。&rdo;
準備了朗誦節目是真,但那會只是拿來當藉口,為能讓霍觀起如願,好好學生段謙語為他們撒了這個謊。
路穠穠和霍觀起坐大巴一路輾轉到隔壁省,文家所在是省內一個小城市。到醫院才得知文香如當天中午離世,被送去火葬。
趕到墓園,骨灰已經下葬,新墓封死。他被文家舅舅痛罵,路穠穠替他委屈,但也只是陪著他沉默。
路穠穠永遠都記得那一天。
霍觀起在墓前磕了三個頭,手指緊緊摳著地面,用力到指節泛白。
十八歲的大男孩,眼淚一顆一顆,悄無聲息跌入塵土。
那個學期末的校慶上,霍觀起真的登臺表演了詩朗誦。
在皚皚冬寒時節,他讚頌春日暖陽,一字一句,讓路穠穠想起他在墓園磕頭的瞬間,那時在他頭頂墜下的天光,就如詩裡一般明亮高遠。
路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