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了一下便聽得他因為疼痛而無意識地喊了一聲……
她記得,在那三年中,他有好幾回都是因傷病休在王府裡,可是從來沒有喊過疼,也沒有一點受傷的樣子,宮中的御醫也沒有來過;只要不用上朝,都會到聚萍館看她,也不在她面前吃藥,她也覺得,像顧懷琛這樣的人,是不會失敗,不會受傷的,病休,不過是找個藉口讓皇帝覺得他重要罷了。
那一盆水泛著血色,微腥的氣息讓流芳胸口悶悶不已。
拿了張恩唯一的一管大毛筆拆剩那竹筒子,才勉強地把粥灌入了顧懷琛的喉嚨。軍醫開了一副藥,煎好了,也如法炮製灌他喝了下去。
流芳把他額上的布拿走,想著去換一盆水,忽然聽到他叫著她的名字:
“流芳……”
眉頭緊皺,雙目仍是閉上,流芳知道他這是在夢魘之中了,輕嘆一聲正要站起來,拿著布的左手忽然被他一手抓住,那力氣大得驚人。
“放開我,顧懷琛,我叫你放開我!”心底的那根弦猛然繃緊,過往那些噩夢般的記憶又如潮水般湧來,她仍然恐懼他讓她失去自由的禁錮。
他的眉頭卻是鬆開了,握著她的手放到了心窩處。
就只有這一夜,顧懷琛,明日我和你依舊是陌路人。她默默的對他說。
她不知道,這一夜,有的人那邊已經鬧得天翻地覆了。
第一百四十章 千千結 4
容遇快步走入楚靜風的大帳時,一身白袍的楚靜風已經摘下了那讓人戰慄的修羅面具,隨它閃著詭異的青銅色靜靜地晾在書桌上。書桌斜右方的椅子上,一個小沙彌抱著一個四歲左右的孩子,僧袍破損,左臂上點點血跡,看樣子是受了傷。楚靜風正半蹲在那小孩面前,問著他什麼話,可是那孩子只是緊緊地抱著小沙彌,頭埋得深深的,一言不發。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楚靜風起身回頭,對容遇說:“你來得正好,你看一看,他……”
小沙彌至善警惕地看著容遇,容遇按捺住心頭的不平靜,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至善迎上他的目光,坦然的道:“施主,我們是西乾人。”
容遇神色一凜,不怒而威,“的確,如今西乾將要一統,再無南北朝之分。可是小師傅的來歷還請仔細說明,不然本王難保你和這孩童的平安。”
至善臉上露出一絲愧色,忿然道:“至善早就該死了,如果不是在亂軍中被衝散了,迷糊地到了鳳翔山,也不會拖累靖山王兵敗被擒。如今靖山王落於敵手,生死不明,我至善苟且偷生已覺無顏於世,你想成全我,也是功德一件。”
他低頭看看懷裡的小人兒,又說:“稚子何辜?南朝的皇帝不是嗜殺之人,應該不會為難於他。”
那孩子“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扯著至善的衣襟說:“至善哥哥,你不要死,爹爹不見了,你說過要帶我去找爹爹的……”
容遇再也忍不住出手如電般揪著小孩的衣領,一把把他扯了出來抱在懷裡,至善馬上有了反應,可是還沒出手便被楚靜風攔著。小孩大聲哭鬧用力地拍打著容遇,一邊說:
“壞人,你是壞人!把爹爹還給我!”
看清了他的面容,容遇一下子怔住了。楚靜風淡笑道:“很像吧?我一見到他,馬上想起的便是小時候第一次在太學見到的你,眉清目秀,雅緻得不像一個男孩子,可偏生靈氣流溢,天生早慧。”
容遇凝視著他,輕聲叫道:“你是……看雲?”
至善猛然一怔,雙目盯著容遇,像是在努力辨認什麼。看雲哭得臉上都是淚水,大聲說:
“不許你叫我的名字,不要你抱我!我要爹爹……”
“你爹爹?你爹爹是誰?”容遇眉頭輕皺,眸中冷光乍凝,抱著看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