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的人非富即貴。
而用非富即貴形容這個老人,顯然有些單薄了。但是究竟該用什麼樣的詞語,他自己也揣摩不清楚,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背景沒有錢。他仍然會覺得這個老人那被歲月雕刻的痕跡裡隱藏著尖銳的鋒芒,他在沉思時候的神采有時候會明亮的嚇人。
更讓他驚詫的是,剛剛有一個和老人祝壽的中年人是省委的領導。他之所以認出對方是因為前兩天對方還在蘇南新聞裡出現過,而在那張臉身後的一連串頭銜他卻是記不住了。只是聽聞這人年紀五十出頭,還是很有希望再往上面竄竄的。這便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了。
但在夏老面前他畢恭畢敬。老人在見到他的時候也不過比別人多了一句話而已。這已經足以成為讓他頓時對這個在生活中顯得極其普通的老人肅然起敬。
飯菜送來了足足有二十分鐘,老人只是這樣站在這裡。別墅旁有一顆高大的樹,枝繁葉茂的讓坐在下面的人看不見這扇窗戶,而在這窗戶邊自然也就看不見下面的人。
能夠展望到的卻只有象湖那蔥翠的湖水,以及隱隱約約聽見下面傳來的談話聲。
“你讓廚房幫我下碗陽春麵,把這些東西都撤了吧。”老人突然開口嚇了他一跳,聽聞老人的話不免勸解道,“夏老,這些都是酒店頂級大廚做出來的。您不嘗一嘗?”
老人雖然拄著柺杖,身形卻如同筆直的松一樣,他平靜的聲音慢慢開口,“人老了,山珍海味就吃不慣了。還是吃點簡單的東西好,照我的話吩咐下去吧。”
“是。”他點點頭不敢懈怠,老人仍然站在那,他有些好奇那裡到底有什麼可以值得老人久久眺望的風景,在這裡待了這麼多年了,按理說再好看的風景都會有看膩的一天。
不過他知道老人的想法不是自己可以隨意就揣測的到的,便也就釋然。
只有老人聽著隱約從飯桌那邊傳來的夏如軒的聲音,嘴角蔓延出一絲淡淡的微笑。神色顯得有幾分複雜,他低聲囈語道,“你希望他能夠擁有最平凡普通的人生。可我們夏家又怎會有平凡的人?”最終定格在老人臉上覆雜的神情,卻是漸變成了欣慰。
陽春麵很快的送上來了,畢竟這夏老的事情誰都不敢有半分懈怠。
老人顫顫巍巍的端起那藍邊大碗呈上的陽春麵,一口接一口的吃著,滿意的吃著這沒有任何菜餚配料的陽春麵,一直到喝盡了最後一口湯。
很難想像這個年紀的老人有著如此之好的胃口,將這一大碗麵全部吃下。他把碗放下,讓人開啟了電視機,然後又放著那段放了成百上千遍的京劇選段,自己哼著聽不出旋律的古老的調子,坐在那張藤木椅上,閉目小憩。
“等會讓他們結束了直接離開就成,不要再來打攪我了。”老人突然想起什麼,抬起頭對旁邊人道,然後換了個姿勢,手指有節奏的敲打著藤木椅的扶手。
……
“這個夏如軒不簡單啊。”純黑色的奧迪轎車行駛在市郊的公路上,這般肅殺的色彩和那印著省委標識的轎車都表明這輛車不簡單,所有周邊轎車在超車或是被超車的時候都顯得極其小心,轎車內坐在後排點著煙的蘇國強忽而開口感慨道,“夏家果然是人才輩出。”
“的確。”副駕駛座的蘇墨寒抱懷望著前方,“前段時間這小子還自己開了個公司,我原本以為只是鼓弄一些小玩意,卻沒想到把穆然都吸引過去當他的左膀右臂了。”
“哦?”蘇國強笑道,這個穆然他是聽蘇墨寒提及過的,人才是人才,就是個性極強,不喜歡居人籬下,婉拒了極佳跨國大公司的招攬,回到蘇南進了一家小公司裡。卻沒想到也被那夏如軒給招攬去了。“這倒是有點意思,他今天在飯桌上指點江山,高談闊論可不僅僅只想表達話面上的那些想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