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眾人順著孫權看去,一個身段修長的男子應聲走出,他年紀約莫三十上下,身穿淡青色綾羅綢緞做成的襜褕,也是先向孫權行禮,然後站直了身子笑道:“顧家只是怕伯言年輕氣盛,和三公子起了衝突,才派我來照看,本不想現身,誰知道被二將軍慧眼認出,倒有些失禮了。”
不愧是吳郡顧氏,說了話就像沒說一樣,半點訊息都不曾透露。
孫權在聽聞年輕人名為陸遜之後,險些按奈不住心中狂喜,但陸家家主死在先兄手中,此時也並不是直接開口招攬的時機。
於是在沉下心思考了一會之後,孫權想著陸家此時半殘,吳四姓其他家族應該也不會坐視孫家對其下手,左右看了看,這就發現了顧家家主的親弟顧徽。
“不愧是遊歷四方的子嘆先生,要是舍弟先前問的是您,恐怕早就被說的啞口無言了。”
孫翊雖然脾氣暴躁,但也不是傻子,吳四姓中勢力最強的顧家派來家主親弟,局勢恐怕就不能由自己二哥完全掌握了,他沒再開口,沉默著站在孫權身後,握著劍柄的手又緊了幾分。
“待我和陸家了結此事,再邀子嘆先生痛飲可好?”孫權笑道。
顧徽也同樣微笑回覆:“伯言畢竟年輕,我怕他失禮傷了將軍,將軍還是小心為好。”
孫權眯了眯眼睛,臉上笑容不改,顧徽的意思他很清楚,顧家怕孫家對陸家不利,雖然半殘的陸家已經可以說是吳四姓之恥,但如果輕易讓孫權把流言甩到陸家頭上並一舉殲滅,顧家同為吳四姓失了臉面不說,還會讓在旁觀望之人覺得吳四姓不過如此。
至於話語中讓孫權小心,就頗有些意味深長了。
“那子嘆先生的意思是?”
“顧家只是擔心將軍安危,這事情怎麼辦還需要將軍與伯言商議。”
孫權點了點頭,看向陸遜:“伯言能否放我部下出府。”
“事情沒有辦完。”陸遜並沒有沒回答能或者不能,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不說一旁又有發火預兆的孫翊,此時就連顧徽也皺起了眉頭,心想這陸遜難不成還以為自己在原先的陸家,敢這般無禮。不過想起陸家家主死在孫策之手,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陸遜所作所為雖然有些過分,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我讓幼平進去把人帶走?伯言覺得可否?”孫權盯著陸遜的眼睛,緩緩說。
“二將軍一人進陸府,話說明白,帶走手下。”說到最後,陸遜看了眼一旁的顧徽,“斷絕流言。”他補充道。
“狂妄!”孫翊怒而拔劍,身後孫家親衛也一併拔劍,陸遜身後的陸府部曲和顧徽身邊的侍衛也紛紛抽出兵器,一時間劍拔弩張。
孫權抬手攔住二弟,和陸遜又對視了許久,“可以,我入府。”
“二哥您瘋了?區區一個別部司馬而已,犯得著以身涉險嗎?”孫翊被驚地有些失言。
在場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覷,顯然沒人能料到孫權會同意這般過分的要求,大家都有些控制不住表情,除了孫權、陸遜、周泰三人。
“將軍心繫部下,顧某佩服啊!”顧徽話音未落,孫翊就怒喝道:“二哥不要被他激將,一個別部司馬,死了就死了。”
“我若失子明,則如項王失韓信。”
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孫翊再難說出反對的話。
孫權衝陸遜點了點頭,緩步走到陸遜身邊。
“將軍請。”
陸遜緊隨孫權踏入陸府,府門也在眾人注視中重重關上。
陸府外,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