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為秀君安排好了火葬事宜,小夥計一直在墓園門口等著他們,見到他們,就直接領著他們去火葬室。
到火葬室門口,小夥計攔住滄闌,用極其平靜的語調道:“少爺請止步,剩下的事情都交給我辦吧。”滄闌微微一愣,只覺小夥計的語氣太過無情,他遲疑片刻,最後凝望了秀君一眼,才將秀君交到小夥計手中。他的眼眶慢慢紅了,眼珠像是浸過水般晶瑩剔透,只要稍微用力,就會有一種鹹鹹的液體流出。
紅磚的高煙囪冒出一陣清薄的煙,有一些刺鼻的味道在空中瀰漫,滄闌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的腦中閃現出秀君被推進火中的情景,一瞬間烈火就包圍了她,火苗不斷吞噬著她的身體,逐漸化為灰燼。就這樣想著,滄闌也覺得難受不已,他不確定,若他此時就站在火爐前面,會不會不顧一切衝過去。小夥計那樣淡然的勸阻,正是以往經驗的積累,避免了他再經歷一次痛苦的生離死別。
青煙繚繞在半空久久不肯散去,彷彿是南飛的大雁在臨行前對故鄉最後地依戀。滄闌的心空落落的,無論愛和恨。都只感到悲愴。這種悲愴,最終衍化為一句無可奈何的惋嘆——
人生無常,聚也匆匆,散也匆匆。
直到小夥計捧著一個黑色的小匣子出來,滄闌仍然未曾動過。小夥計將手中地黑匣子交到他手中。他才如夢初醒,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匣蓋。兩滴清澈地水珠濺在光潤的匣蓋上。流溢位五彩地光暈,滾滾搖搖。又再滑落,沒入塵埃。
“少爺請收好骨灰。”小夥計見滄闌的手有些顫抖,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滄闌默默低頭,半晌才抬頭,慢慢道:“謝謝。”
小夥計看著滄闌轉身離開。他欣長地身影消失在日光中,不知怎地就湧起一股酸澀之感,眼睛驀地潮溼了。
初冬的陽光溫暖而乾燥,滄闌捧著秀君的骨灰匣,穿梭在來往的人群,完全感覺不到陽光帶來的暖意。他小心翼翼地捧著匣子,到了小時候和秀君一起看大輪船地黃浦江邊。江水滔滔,他默立良久,忽地將匣蓋開啟。手一揚。灰白的粉末就盡數飄向江心。
“秀君,你在大海中安息吧。從此,再也沒有人可以打擾你的寧靜。”滄闌把手中的骨灰匣也扔進黃浦江,“我要去北京了,也許要很久才能回這裡看你,你不會怪我吧?”黃浦江水湧動,寥落的江面竟不見一艘船,因為沒有貨船進出,碼頭也靜悄悄地,看不到一個工人,回答他的,只有江水拍打堤岸的聲響。
滄闌想著要回紀府一趟,跟紀老爺子道個別,再把碼頭的生意交給滄堇滄彥,這一去北京,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然而,此時已日近中午,必不能遂了他的心思,避開大太太做好一切,悄然離去。他亦不想在江邊久待,讓碼頭地工人現,另生風波。
滄闌於是去了外灘一家俄羅斯人開地酒吧,點了一整瓶伏特加,倒滿一杯,加了兩塊冰,便望著那清亮透明的液體呆。他是從小是滴酒不沾地,這一夜一日遭逢鉅變,只叫他想狂飲一番,因而才來了酒吧。可就在烈酒擺在(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6。網閱讀!)他面前的一刻,他心底卻清醒地湧起兩句悲哀的話——“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剎時,他意興闌珊,什麼也不想做了,只想就這樣坐著,直到白蒼蒼,重歸塵土與秀君再次相見的那一刻。但他卻知道,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他,他必須做點什麼來打消這股念頭。他順手拿起酒瓶旁邊冰桶裡的一塊冰,放進嘴裡,慢慢咀嚼。
冰塊被滄闌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