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只怪我一時沒想到這麼多,猛一口怨氣衝上來,腦子就未免稍稍迷糊了……”潘三娘寒著瞼道:“自己不爭氣,護不住自己老婆,人家好心相助,反倒落了個不是人,天下有這種殺千刀的渾理嗎?我請了恩人來家,原望你代我一謝,萬料不到你竟恩將仇報,刀尖子反朝著恩人指,力向雙,你大概嫌我這條命不該抬回來?”力向雙一疊聲的喊起冤來,他指天盟誓,臉紅脖子粗的急忙辯解:“三娘,三娘,我的老婆,我的姑奶奶,我要是有這麼一丁一點的存心,便叫天雷打我,閃電殛我,叫我喝了涼水也嗆死;三娘,我可以賭咒,我多麼需要你,多麼依戀你,我寧肯幹刀萬剮,也不願你受絲毫傷害。三娘,我是句句實言,字字出自肺腑,若有虛假,老天爺便罰我來世變牛馬,變豬狗,變個不是人……”冷哼一聲,潘三娘道:“你還待同人家翻臉嗎?”用力搖頭,力向雙忙道:“不,不,我已經想通了,三娘,何敢是好人,夠朋友,我報答他都來不及,怎會向他動粗?剛才是我糊塗,未能認清事實利害,惹你生氣,你千萬得包涵我……”潘三娘臉色稍微和緩了一點,慢條斯理的道:“你挨的那一劍,還記在人家何敢頭上嗎?”力向雙趕緊道:“冤有頭,債有主,捅我一劍的是趙大泰,又不是何敢,這筆帳怎會張冠李戴朝他名下記?三娘,你儘管寬念,我——”潘三娘打斷了丈夫的話,嗓門又轉為尖銳:“人家何敢說過啦,一對一的公平較鬥,起因又是為了那不出息的白不凡,你替姓白的大包大攬已有不是,印證的結果亦各有損傷,說起來誰也沒佔便宜沒吃虧,你卻愣要不絕不休的往下糾纏,死鬼,你還講不講一點氣度風範?”
舐著嘴唇,力向雙結結巴巴的道:
“三,嗯,三娘,你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潘三娘表情生硬的道:
“什麼意思?你與趙大泰之間的樑子,錯不在人家,況且趙大泰又是何敢的好友,愛屋及物,不看憎面看佛面,就此了啦!”
力向雙抹了一把臉,低聲下氣的道:
“了就了吧,你說了就算,我還有什麼轍?”
潘三娘道:
“暈天黑地的,還不請貴客屋裡坐?站在這邊廂乾耗著好看呀?”
力向雙唯唯諾諾的轉身過來,形色相當窘迫:“何——嗯,何兄,這位想就是金鈴姑娘了,所謂英雄不打不相識,加上二位的德惠,我力某人先道謝,再致歉,二位,且清屋裡奉茶。”
何敢與金鈴正待客氣一番,潘三娘又開了口:“人家為了我的事整日本進粒米,奉一杯茶水就算表達心意啦?叫廚房先整頓一桌酒席出來,記得菜要豐盛,酒要佳釀,再把客屋打理清爽,好讓人家早點休息;多用點腦筋,別什麼事都要老婆操心!”
力向雙嘿嘿笑道:
“你寬懷,娘子,這些事我自有安排!”
說著,這位一家之主開始大聲哈喝排程,將那幾個一直縮頭編腦的一干下人趕得忙不迭的來往奔走,個個恨不能多生出兩條腿來。
潘三娘延客進入大廳,這時廳內早已燈火通明。何敢目光倒覽,不由嘖嘖贊好——大廳佈置,是一式的斑竹傢俱,一色的湖水綠簾墊相陪襯,彩澤清雅明爽,烘托得恰到好處,人坐在這裡,有一種特別寧靜澹泊的感覺,舒適極了。
一個男僕剛剛奉上茶來,力向雙已匆匆進入,只這片刻前後,卻有點神魂不定的模樣,衝著他老婆直使眼色;潘三娘眉頭一皺,不耐煩的道:“你又是怎麼啦?客人才坐下來,莫非你那桌酒席就弄妥擺齊了?”
力向雙乾笑一聲,朝潘三娘暗暗招手,潘三娘一面走過去,邊嘀咕著:“鬼頭鬼腦的,真是年歲越大,毛病越多……”兩口子湊到門外,不知在說些什麼,聲音是又低又快——金鈴看在眼裡,無來由的心頭忐忑,她將上身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