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在乎他這一句,他這一句話很快被歡呼聲淹沒了。
秦涓不忍再看,那壯漢一錘子下去的時候,突然石頭裂開了。
秦涓的眼睛睜大了,他壓根就沒有聽到錘子下去的聲音,他相信圍觀的很多人和他一樣。
可是儘管如此,還是蓋不住歡呼聲,也是這一刻,一塊細小的石子從看場的長凳處滾到了他的腳邊,這一瞬,他突然明白了。
不知怎麼,他覺得很眼熟,他扶穩了松蠻追了上去。
身後是商人與藝班子的人喋喋不休的爭論,還有圍觀看客的笑聲。
那個人騎著馬,速度快了點,因為集市喧鬧,人多好掩護,秦涓沒有追上。
松蠻:「哥哥在追誰?」
「看到一個眼熟的人路過。」
太快了,他根本沒有看清楚,只是覺得身影熟悉。
回來的時候經過集市,藝班正在收攤,聽路人說商人的一錠馬蹄銀還是歸了藝班,但許多人都說他們沒有看到錘子砸下去……
藝班在此地壞了名聲,打算連夜走人。
如果是這樣,秦涓想他現在去打聽藝班子的人來自哪裡,他們還會告知他實情嗎?畢竟誰都不想在外地給家鄉抹黑。
可是,忍不住的,秦涓還是上前詢問,用的是久違了的漢話。
六歲以後,他的漢話漢字是女真人教的,帶上了金國的口音。
藝班的人似乎是愣了一下,許久才對他說:「來自平江府。」
平江府在宋國都城臨安府以北,平江府是大城,秦涓是不相信的,或者他們應該是來自平江府下面的小縣城,或者村子。
秦涓想了想問他們:「你們應該去過很多地方,知道曲水橋嗎?」
他家門前不遠,有一座小橋,就是他記憶裡時常出現的那座橋,好像是叫曲水橋,又好像是叫小曲橋,他能記住的,只有這麼多了。
藝班的人搖頭。
那個擺錘的壯漢告訴他:「我聽過的好多橋都叫這個名字,也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個。」
秦涓一聽猛地看向他:「在江左,那個橋不算大,但是工藝很好,橋面和橋樑側面是精雕細刻的花卉……」
他能記得的只有這麼多了,他之所以能記一座橋記得這麼深,還是因為記憶裡那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橋。
壯漢想了半天,恨不得撓頭:「我記憶裡好像沒見過……又或者說見過吧但我一個粗人也不會注意到橋面上的花紋去啊,走橋也不過是為了過河,誰會仔細看這些呢……但是江左真的有好多叫曲水橋的地方,若一個一個問肯定是能問到的,小兄弟,你是在打聽什麼人吧?」
秦涓猛地點頭,他的唇瓣在顫抖,不知怎麼,一時間他甚至開不了口,說不出一句話來。
失落的情緒要將他淹沒了,許久之後,當松蠻肉乎乎的手掌突然貼上他的臉頰,他才找回了自己的意識。
「是,找人……找重要的人。」他顫聲答道。
這些人裡有秦谷、祖母……還有幼崽時的自己,年輕時的爹孃。
「這可難辦了,就說平江府吧,叫曲水的地方我知道的就有七處,更何況江左那麼大,叫曲水的,帶上曲字的,肯定更多了,我勸你,若是能回宋國,以後報官找吧,快的話三年五載應該能有點訊息……這亂世啊,若是丟了人,真的很難了。」壯漢也替他感到難過。
「多謝您了……」
他對藝班的人深深作揖。
至少,能在離江左千里之外的地方,聽到一絲鄉音,對他來說,已是恩賜。
他轉身離去,頎長的身影在這夏日裡,卻有幾分瑟瑟意味。
松蠻回首對著這些人揮揮胖手。
那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