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絲竊喜,反可憐的道:“兄這靈臺一點,惟卿是圖,刺骨穿心,不能少釋,弟何忍親了我又丟下我離開?”
計軟真是又羞又怒,不敢看他一眼,不想搭理他一句,滿臉郝色,趕緊匆匆忙忙的穿上鞋襪就往外跑。
沈荊猶道:“既未得手,該把金簪與我了!”
計軟終氣不過,罵了句:“無恥!”跑了出去。
沈荊哂笑了一聲,身姿慵懶,如九天之神,閒散的靠在床邊,衣衫微散,下衣流淌在錦被之上,口裡喃喃,將作的最後一句詩續了上去:“還把新弦整,莫使妝臺負明鏡。”
此時此刻,計軟垂目,將沈荊四散的頭髮束好,戴上了金冠,又把自己的那根金簪插了進去。
“情若金堅,白頭與交。”
趙大賴做夢了,夢裡他叫了兩班吹手,將著食盒羊酒、茶食細果,一樣簪結綵,大吹大打的把計軟迎到了自家的門兒。他在大廳上備了六席,還請了高家的公子高升奉陪。
他取過禮帖,抬過食盒來,卻是二十個大元寶,金釵金鐲、裙帶賽領、珠箍環佩一件不少。還有散銀二百兩,用一書匣捧著,為席面之費。
這似是他成親那天。又似不是。
他那天雖亦有點期待,但心到底是平常。一個美人兒,得了,是他的運氣,沒了,就再蒐羅。
可他今天這心砰砰跳的就沒停過,他知道那新房裡等他的人是誰,他大笑出聲,可是又怕這是一場夢。他見人就狂笑,他心一直在繃著。
金烏墜下去,月亮上了樹梢,前廳不住的唱鬧飲酒,點起滿堂燈燭,他喝的醉得跟泥人一般。眾人們替他簪打喜,鬧成一塊,催他趕緊入洞房,他還是覺得畏懼。怕他只要一進門,他魂牽夢繞,死不能見一面的人就不見了。
感覺是如此強烈,他好似知道這是夢,他寧願這場夢再長一點,再長一點,不要醒來。
他一直喝,直喝到了兩更。
夜漏沉沉,花,陰寂寂,他推開了門,寒風吹得那窗紙有聲,是十月份,是青州的十月,是他三四年沒有回的家鄉,是他三四年沒有回的家,他砰通一聲關上了門,一步步走向榻上正坐的人。
什麼都還沒失去,他回家了。
還沒近跟前,不知哪來的陰風一吹把她那蓋頭吹開了,笑語盈盈的看著他,那面容一晃,那不正是他魂牽夢縈的娘子?可他潛意識裡又突然清醒,他娘子是不在了,這只是一場夢,但這夢是好的,只道她是鬼,不是他的勞什子新娘,不是他們今日成親,是她終於來尋他了。
他慌的一把上前抱住了她,哭道:“冤家,你哪裡去了?終於想著來尋我了!”
計軟淡淡道:“咫尺不遠。亦在江南。”
“我把你的物件兒都貼身的帶著,我的乖乖,你是隨了我到江南來了?”
趙大賴痴痴的看著她,她只望著他笑而不語,霧髩雲鬟,媚意十分,趙大賴把她偎抱得緊,夾的他自己都疼了,她卻似不知疼般,他帶著心都疼了,抱著她又親又啃,不住的拿臉兒跟她臉兒廝搵。說不盡情話惆繆,無盡相思。
又拉著她跟她雲雨,不勝美快,歡暢至極。
行畢,計軟整衣理髻。
趙大賴拉著她不肯放她。
她推開他道:“官人,今天是我們的成親之日,我不走的。”
他怔怔放開她衣袖,然下一瞬又猛的緩過來,急去拉她。
猝然驚醒,乃是南柯一夢。
但見月影橫窗,枝倒影矣。趙大賴向褥底摸了摸,見流滿席,餘香在被。追悼莫及,悲不自勝。
心裡淒涼如巴山秋雨,寒透了骨髓,離了故土,沒了親人。豈不令人肝腸寸斷?
以翼鳥被風吹散,胡巢不定幾時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