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意第二次來找季何年接受治療,在季何年引領她走向回憶的過程中,她好幾次都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說:“我不知道她遇見了什麼事,她像是憤怒又像是悲傷,我想安慰她,但我那時候以為自己沒有什麼可以安慰到她的,她不要我的錢,也不要我的愛。”
“只有那一刻,她需要我的身體,我卑劣地在想,這是不是我唯一能夠綁架她的機會,或許,我吃一些苦頭,她會不忍心,施捨給我一些憐憫。”
秦鬱歡聽見這些話的時候,心如刀絞,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把銳利的刀,重重在她心頭劃開一道血口,她不知道那些年姿意究竟是怎麼過來的,所有的委屈都只能吞進肚子裡。
潛意識裡分明已經清楚察覺到了來自舒白竹的“不愛”,可還要用自欺欺人的方式來偽裝幸福。
季何年以為姿意怎麼都會有類似於憤怒的情緒,然而這一次的引導,直到終結,她只有詭異的安靜,到最後恢復清醒狀態,也只是靠著秦鬱歡發呆。
半晌,姿意才啞著嗓子開口:“季醫生,有沒有速成的安眠藥?”
“江海棠給你開的沒效果麼?”季何年暗地裡還頗有些幸災樂禍,回頭看她怎麼奚落江海棠的。
“有是有,但是……中藥好像起效沒那麼快,我想著有沒有藥性不衝突的安眠藥,中西結合,一個治標一個治本。”姿意扯了扯嘴角,“再這麼下去我會神經衰弱的,季醫生,治病不能只治一半。”
“冒昧問一句,這次的場景重建,是什麼感受,方便分享嗎?”季何年把病案翻給姿意看,“我需要做一些記錄,不過請兩位放心,我們心理科對病人資料都是守口如瓶的。”
“聽說心理醫生得心理疾病的機率也很大,因為你們聽得太多,知道的太多卻無從傾訴。”姿意自然是知道心理醫生業內的“保密規矩”,她調侃一句,想要扎一紮這位從始至終都氣定神閒的醫生的氣,奈何人家就是八風不動。
“嗯……我應該……有點生氣。”姿意開始回憶起自己的情緒,“不,是很生氣,但我發不出這份火氣,不知道為什麼。”
“上一次很痛苦,這一次,完全沒有任何波動,我似乎很麻木。”
姿意一手撫著胸口,偏頭和秦鬱歡對視一眼,“是我的情緒管理能力太好了?”
秦鬱歡:……
“這個時候還不忘自誇一把。”
不過姿意的狀態好,秦鬱歡也是高興的,這就意味著,她可以放心大膽地開始吃醋了。
“很難說,”季何年並不能短時間內就給出結論,她只能憑藉經驗給出一些推測,“人在情感方面的應對總是千變萬化的,你說得不無可能,結合你的生長經歷而言,你對自我有著一定的要求。”
“所以,季醫生的意思是,我對自己要求太高,高到已經影響到我對情緒的排解和疏洩?”姿意思緒紛飛,“你這麼一說的話……好像是……”
“不太可能?”
季何年:……
秦鬱歡偷偷拍了姿意一下,示意她收斂一些逗人玩的惡趣味。
“我給出這個分析也是有一些理由的,或許你們兩個可以一起參謀,”季何年彷彿把這倆人當成了可以一起討論病例的同盟軍,而非病人和病人家屬,“第一點是姿意的家世……”
“我不太認同家世這方面,”姿意坦率道,“我沒那麼講究體面,季醫生,這點您屬實有些高估我,不過後面那條我承認。”
“我父母的感情過於成功,而他們給我的愛也太多,所以我會想盡可能不讓他們操心,也幫他們分擔一些事。”
尤其是……在姿意的真實年紀已經三十五歲的前提下,她更知道如何揹負起屬於自己的責任,減少不必要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