罄冉茫然地望向藺琦墨,卻見他神情隱含探究,轉瞬便恢復了平日的幽黑無垠。
“他們怎麼了?”罄冉挑眉問道。
藺琦墨上前兩步,自她手中接過長槍,揮動兩下,笑道:“陸老將軍將這套單勾槍法傳與冉冉,大概那莫之焰吃醋了吧。”
罄冉白他一眼,笑道:“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啊,無聊。”
她說著正欲轉身,藺琦墨錯身擋在了她的身前,蹙眉道:“你的回馬槍手槍有問題,你……”
罄冉一愣,面有追憶,隨即又唇角揚笑望向藺琦墨,抬手打斷他的話,道:“我知道,從小爹爹為這個沒少訓導我,可怎麼也改不過來,習慣了。不過還是謝謝你,我甚少用槍,用的時候會留意的。”
她說著大步躍下校臺,向後院走去,藺琦墨望著她的身影,半晌又回頭看向空空的廊道,喃喃道。
“自小便這般麼……”
陸玲瓏匆匆忙忙跑到鬱園卻又猛然頓住了腳步,竟沒有勇氣跨進去,她猶豫半天,神色沉定了下來,提裙緩步走入了院子。
院中很靜,只是風吹濃蔭發出的渺渺聲,一步步走至房門,手輕輕觸上木門卻再次失去了勇氣。
要進去嗎?該去問他嗎?答案其實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不,玲瓏,你不該如此怯弱,你從不是怯懦之人。何況,焰哥哥現在心裡一定難過極了,你該陪在他身旁的。
陸玲瓏深吸一口氣,手指輕顫,終是吱呀一聲雅開了房門。
屋中收拾的很簡潔,只有一張小木桌,牆上掛著一幅山水畫,蒼茫的山谷,蔥翠的松林簇擁著一處小木屋。畫已經有些陳舊,但卻纖毫不染,一筆一墨能看到做畫人的用心。
陸玲瓏目光在畫卷上拂過,嘆息一聲,輕步邁入了內室。入目莫之焰坐在床上,左手肘支在張開的左腿上,手中緊緊握著一方小帕,分明很用力地攥著,卻讓人覺得那動作是那般的輕柔,似乎那帕子是天下最珍貴之物,稍稍用力帕子便會壞掉一般。
帕子本是月白色,如今已經被洗的泛白,顯是經常撫摸,顯得很陳舊。方才壓在莫之焰面上的銀質面具已經被摘下,靜靜地躺在床上,男子的臉壓在帕子中,雖是看不到卻流露出濃濃的哀傷。
陸玲瓏雖是早已心有準備,可望著這一幕,望著男子輕輕顫抖的手,她仍是禁不住心一糾,連呼吸也疼痛了起來。半晌她才輕輕走至床前,在莫之焰面前半跪下,沉默半晌淡淡一笑。
“為什麼不和她相認?那個易青將軍便是焰哥哥一直在尋找的……冉妹妹吧……”
莫之焰身軀一顫,半晌才將壓在腕上的頭緩緩抬了起來,陽光自半開的窗戶灑入,他的面上赫然又道道深淺不同的傷痕,錯綜複雜,猛然一望甚為駭人。
他緩緩抬頭,令一張破敗的面迎向陽光,唇角淺淺勾起一抹苦澀的笑來。
“我這般慚顏如何見她,縱使見了……她怕是也不識我了。”
“胡說!焰哥哥不是說你的冉妹妹是這個世上最可愛,最善良的姑娘嗎?她定然認識你,定然也像你一般,時時刻刻都牽杜著你。若她知道你還活著,這十多年一直在尋找她,一定會很開心的。你們……你們一定會想小時候一般好的。”
陸玲瓏望著莫之焰微紅的雙眸,急急打斷他的話,可說到最後聲音已是有些哽咽。
然而此刻莫之焰心中正翻騰著種種情潮,根本未曾留意到她微紅的雙眸,他閉了閉眼,才看向陸玲瓏,輕輕搖頭。
“看到她好好的我便放心了,如今我這般模樣還是不相讓的好,依冉冉的性子,見到我這般……怕是會心如刀割的。就讓她以為我死了,那樣便不必再心傷一次了。我只要默默地望著她,守護著她便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