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走來,每行一步,陰冷之氣與悲沉之痛就將四周盡情地渲染。直至他單膝跪在連城身邊,沾滿了血的手覆蓋上連城的額頭,“大哥,為了一個女人,值得?”
我眼睜睜地看著連曦將連城的屍首由我懷中奪過,起身之時,他看著我的眼神格外凜然與複雜,還有那深深的悔恨,“擋我者,死!”連曦長劍一揮,一手攜著連城,另一手瘋狂地殘殺著兩旁計程車兵,鮮紅的血濺了他們一身,仍不能停止連曦瘋狂的殺戮。
他瘋了,他瘋了。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看著連曦的刀割在他們身上,一股噁心的血腥刺激著我的鼻,噁心之感衝上心頭,還有那愈來愈重的額頭,彷彿整個人飄忽在雲端之上,最後重重地跌落到了地獄。
當我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已身處軍帳之內,我呆呆地望著暗藍的帳篷,裡邊空無一人,寂靜到讓我覺得不夠真實。
——馥雅,我愛你。即使要拿這個江山做交換,我也不會放你離開,沒有人能將你從我身邊奪走。
——其實,能遠遠看著你,就好。
——馥雅,今生若有你陪伴,餘願足矣。
——我聽見孩子叫我“爹”了,孩子在叫我呢。
須臾,我那僵硬的身子動了動,手輕輕撫上了小腹,孩子……你真的叫爹了嗎?可是你還沒出世,爹就離開了你,你會怪娘嗎?是娘害死了你爹啊!
如果,那日我不是傻傻地想要為祈佑擋下那三箭,連城就不會為了救我而身亡;如果,那日我不是那麼任性地想要回去找一個答案,就不會被祈佑扣留了下來;如果,那日我不被仇恨矇蔽了心,就不會自私地去找連城。沒錯,我就是個禍害,走到哪都會有人喪命。父皇、母后死了,雲珠死了,祈星死了,弈冰、溫靜若死了,現在連城也死了……
眼角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滴落在衾枕之上,在炎炎夏日我竟感覺到寒冷。我麻木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恍惚地走向桌案,找到一支兔毛筆,捏著花梨木筆桿中端的手有些顫抖地在紙上寫下一首悼亡詞:
近來無限傷心事,誰與話長更?從教分付,綠窗紅淚,早雁初鶯。
當時領略,而今斷送,總負多情。忽疑君到,漆燈風颭,痴數春星。
當詞寫罷,一股血腥之感傳入喉間,我忍不住輕咳一聲,殷紅的血噴灑了出來,將我剛寫好的詞染紅了好大一片。手中的筆無力摔落於桌,我猛地舉起袖擦拭著紙上的血,越擦卻越發蔓延開,我用力擦著,單薄的紙已經被我蹂躪得不堪入目。這血,像極了連城身上沾染的血,我要擦乾淨,乾淨了就不會再有缺憾。
祈佑剛進軍帳內便看見這樣一幕,疾步衝到我身邊,將我狠狠擁入懷中,“馥雅!”
我在他懷中掙扎著,我不能再倚靠在祈佑身邊了,他已經不是我的丈夫了,我的丈夫是連城,我是辰妃!我是辰妃!連城都為我送命了,我怎麼能投入他人懷抱之中,我無法說服自己,我會討厭這樣的自己。
我用盡了全身力氣從他懷抱中掙脫,“你不要碰我。”
祈佑厲色朝我吼道:“你吐血了,你必須去休息!”他上前一步,我便後退一步,始終與他保持著三步之距。
“我不要……”我揚起衣袖擦了擦唇邊的血跡,堅定地搖頭。
“你不要你的孩子了嗎?照你這樣下去,遲早有一日孩子會因你的體虛而流產。連城已逝,你與他之間僅剩的就是這個孩子了,難道你不想要這個孩子了嗎?正好,我看這個孩子也礙眼,走,我幫你找一個好方法將這個孩子打掉。”說著便上前扯著我的手腕,似乎真的要將我帶出去打掉這個孩子。我立刻攀附著桌案,死死地抱著它,生怕他真的把我的孩子弄掉。
祈佑見我這個樣子,重重地嘆了一聲,鬆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