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佑拉過我垂放在側的左手,“是我累了。”
累!與祈佑相識十年,從來沒有聽他說過“累”這個字,我也沒有想過,他竟會說累。
他修長的指尖摩擦過我每一根手指,那麼輕柔。薄銳的嘴角一如往常那般凌起,然而那其中卻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與期許,“馥雅,我們也自私一次好嗎?丟下這五十萬大軍,我們遠走他方,去過平靜的生活,沒有戰爭,沒有血腥,沒有利用……”
我再一次因他的話驚呆,只能傻傻地望著他良久良久。祈佑真的變了,他真的已經厭倦了這宮廷的鬥爭與身為皇帝的無奈,再也沒有那份強勢與不近人情。他今天說的兩個詞,累,遠走……在我面前的還是那個為了爭奪皇位連父親都能殺的祈佑嗎?
“馥雅,回答我。”祈佑握著我的手用了幾分力氣,這才使我回過神,眼光凌亂地在四處徘徊不敢正視於他,“祈佑,你別與我開玩笑了。”
音未消散,他便立即接道:“我很認真。”
我慘淡一笑,此刻多麼希望自己真的能如他說的那般,自私一次。但是我不能,祈佑也不能,“你若真的想要捨棄亓國的百姓,我可以陪你自私一次,但是,我們離開之後呢?對,平凡的日子很快樂,但是你真的會開心嗎?你的肩上永遠揹負著亓國千萬百姓的責任,統一天下是你畢生的夙願,這樣不戰而敗,臨陣退縮,將江山拱手讓人,你真的會甘心嗎?或許你現在會覺得值得,但十年後,二十年後你還會如現在這般不悔嗎?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卻丟棄了一生的夙願,這輩子你都將有遺憾。即使我們過著平凡的日子,也不會開心。”
恍惚間,我看見祈佑眸中那抹痛苦,掙扎,矛盾。我心中也在疼痛,旦旦說:“不論這場仗是贏是輸,我都將會永遠與你並肩站在一起。”
“馥雅……”他動容地喚了一聲,將我緊緊摟在懷中,卻再也說不出話。
“戰爭的成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都曾為自己的夙願努力過,堅持過,付出過。這樣,即使戰死沙場,也是重於泰山。祈佑,你不屬於平凡,高高在上,睥睨天下才是你最終的位置。”
“那你怎麼辦,你的夙願呢?”
既然祈佑能為我捨棄江山,那馥雅又為何不能為他捨棄夙願?宛然一笑,我回擁著他,“數日前,我的夙願是趨於平靜,而今日,我的夙願卻是生,亦同生,死,亦同死。”
這十日來蘇景宏已派探子秘密前往昱國十里外的邊防,將其四面駐軍情況摸得一清二楚,四面環雪以及可隱藏軍隊的地形也盡在掌握,纖毫不遺。每夜蘇景宏都會與展慕天來到軍帳內與祈佑商議軍政,更想方設法用最短的時間攻克邊防,可見他們仍在糧草之上頗有困境。
他們議戰之時我本想避開,畢竟這軍事機密不容得我去窺聽,而祈佑卻不准我出去,說外頭冷,留在裡邊沒事。蘇景宏與展慕天都沒有反對,當著我的面也侃侃而談,夜夜都商議至天明方罷休,真的很擔心祈佑的身子能否支撐得住。
如果我是連曦,定然會乘祈佑受傷這幾日與之交鋒,這樣勝利的把握必然更勝一籌,但是連曦沒有。有時候我真的很不懂連曦,時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時而又保持著一個帝王的身份不去乘人之危。
我抱著雙膝坐在火盆旁,時不時朝裡面加炭保持著帳內的溫暖。今日從亓國來的藥材已經抵達,軍醫將其熬好送至軍帳,但是祈佑卻擱在桌案一旁動也沒動,專心地與兩位將士商議如何才能攻克邊防那座如鐵般的城牆。我知道他的壓力很大,畢竟亓軍比不了昱軍,我們的糧草根本支撐不了。
亓國贏,昱國贏,在我心中已經不再重要。不論誰做了皇帝,都會為蒼生造福的。曾經一度認為連曦沒有資格統一三國,因為他心中的恨來得兇猛,而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