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默許的笑容之後,她起身走向了書房。
這麼久,她跟家裡一點聯絡都沒有,門關上,紙張鋪開,拿起筆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哪一句寫起,昨日種種歡喜,恰似今日潮水般的悲傷,遙遠的雙親,舊時的朋友全都變成了幻影,龍澤是強勢的執拗,不會放她離開,她的人生已經偏離了正常軌道,再也不能回到原來的那條路。
她吸了吸鼻子,提筆沒有寫對父母的思念,只說現已漂洋過海,有自己喜歡的男人,不枉不顧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請求他們原諒自己的不孝,再也不要費精力去找她。
不知不覺就熱淚盈眶,大滴的眼淚掉在紙面,慢慢地滲入,暈得字跡模糊不清,只好扔了重新寫過。心底的歉疚流成海,如果有苦,讓她一個人來承受就好,父母養大自己不容易,如今還要落得為了她這個女兒擔驚受怕,就是她死了也無法原諒自己。
她大篇幅地描述自己現在過得多好,請他們不要擔心,只是可能不會再回去了,外面的生活很好云云。明明想著不要說太多,卻是提了筆就寫了兩大篇,擦乾眼淚,卻無法掩飾雙眼的紅腫,低著頭出了書房,把兩張紙遞給龍澤審閱,懸著一顆心盼他說聲同意。
龍澤瞧了瞧她,掃了兩眼那寫得密密麻麻的紙,伸手遞迴給她,“太多了。”
薛彤咬著唇,心底酸酸的,“我馬上重新寫。”
“你寫的那段現在的生活我倒是挺喜歡的。”龍澤揉了揉她的頭髮,那一段是寫她和自己喜歡的男人過得有多麼愉快,他看了心上有淡淡的欣喜,額外開恩道:“把多餘的刪了,一張紙的內容就足夠多了。還有快一點,不要費這麼多時間。”
薛彤又去改了一遍,經過龍澤詳細審閱確認沒有什麼問題,他打電話叫了人,然後就在露臺上的遮陽傘下抱著薛彤一起倚在竹製躺椅上曬太陽,海風陣陣吹過來,清爽宜人,只是薛彤的眼睛剛才哭久了,覺得外面的陽光太刺眼。
龍澤請來的是程氏旗下專業計算機人員,幫他隱匿了IP,註冊了新郵箱,寫好郵件內容,完全確定不會有人根據郵件查到任何線索,薛彤一直站在旁邊看著,確認他們沒有糊弄她,然後輸入了父親的常用郵箱地址,直到“傳送成功”的字樣顯示出來,她長舒一口氣,胸中的窒悶減了不少。
工作人員要收走電腦,薛彤扶著螢幕不捨,似乎不看著它,那封郵件就會憑空消失一樣。龍澤在旁邊拉了拉她,她才往旁邊挪了幾步。
等到外人走開,龍澤回來摟著她的腰,捏了捏她的臉,“這下滿意了?”
“嗯,”薛彤說得輕聲,“謝謝。”
“只能這樣了,以後不能提這種要求。”他在她耳邊輕聲說,語氣很柔,像在說薛彤淘氣一樣。
薛彤沉默不語,不知道他是不是沒有父母,一點都不能理解她。
他看她還是鬱鬱寡歡,用下巴輕輕摩挲著她的頭頂心,做出了讓步,“薛彤,如果你還是很擔心他們的話,我可以幫你寄一筆錢過去,足以讓他們生活無憂,這樣,你就不用再擔心什麼了。”
薛彤很輕很輕嘆了一口氣,幾不可聞,“不用了。”
龍澤有錢她自是知道的,可是要寄錢過去就會透露更多的家庭資訊,她不想告訴他,他所處的是亦黑亦白的行業,現在龍澤高興可以寄錢過去,不高興的時候誰又知道會做出什麼呢?平安比富裕重要得多。
她倚在他的懷中半垂眼眸,斜眼看到櫥櫃上擺著一隻古瓷花瓶,迎光的那一面白晃晃的,晃得人眼睛生疼。幾丈遠的落地窗外混混一片,不是雲,不是海,只是一片虛空。
她例假來的時候覺得更加虛弱,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整天捂著肚子躺在床上,眉頭緊擰。
龍澤看不過去,隔了被子抱著她,“很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