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垂眸,握緊手中冷劍。
慢慢的,他終於將視線,悉數落在林慕白身上,就這樣神情古怪的望著眼前的林慕白。林慕白心頭微恙,五月的這個眼神似乎格外奇怪,可到底奇在何處,怪在何處,她一時間也說不上來,只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被他這麼一看,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
“謝謝。”五月轉身便走。
林慕白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木頭人也會道謝?真叫人吃驚。輕嘆一聲,林慕白回眸望著毫無異樣的容盈,微微垂下眼簾,緩步走到了陽光底下站著。
今日的陽光正好,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再過些時候,這陽光會變得灼熱,會炙烤著大地。因為那個時候,就是夏天來臨。
有婢女從迴廊處走過,懷中抱著一摞的傘。林慕白喊了一聲,讓婢女留下了一把傘。開啟傘,站在陽光下仰頭看去,傘面上是幾朵梅花,不是她喜歡的蓮開並蒂。
林慕白想起了自己的那把蓮傘,那把傘是師父留給她的,跟著她好多年,遺失了還真是可惜。這世間,怕是再也尋不到第二把一模一樣的蓮傘了,真的好可惜!轉動傘柄,傘面上的梅花在陽光下,明媚豔麗,卻少了她想要的淡然清雅。
輕嘆一聲,林慕白收了傘,突然有些沉默。不知道為何。想起那把傘,心裡總有些空落落的,不是滋味。不過一柄傘罷了,怎麼也這樣懷舊呢?
又嘆一聲,不知暗香如今怎樣了?
身上也不知有沒有帶著銀兩?她還沒有一個人在外謀生過,如今可能吃飽穿暖?會不會遇見什麼壞人?那丫頭心善又莽撞,不知會不會吃虧?
容盈站在門口,目不轉睛的盯著院子裡沉默不語的林慕白。她把弄著手中的傘,略有所思的蹙了眉頭。她早前的那把蓮傘丟了,他是知道的。
定定的望著她,時間都彷彿在她垂眸的一剎那定格不前。
喉間,不經意的滾動。
回憶這東西是很奇怪的,即便過去了很久,卻能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候,突然蹦出來,將過去與現在於眼前重合,重合得天衣無縫。你會分不清這是記憶的一部分,還是身處現實。可不管是記憶還是現實,美好得你挪不開眼睛,便是一輩子都栽在一個人的手裡,你也會覺得——此生死而無憾。
明日一早,恭親王府的隊伍會按時出發,離開丹陽城,前往雲中城。有關於丹陽城蘇家的事,早已呈遞京都,但皇帝作何處置,就不是林慕白能管的事了。
一百個人,會有一百個說法,到時候皇帝相信誰,就得看皇帝的心思。
龍心難測,還是不猜為妙。
夜裡的時候,林慕白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還沒來得及與容盈說上話,突然眼前一黑。這一睡。便睡得天昏地暗的。期間,她隱隱覺得有人在說話,模模糊糊的又不知道在說什麼,整個人就像陷入混沌中一般,渾渾噩噩的,漸漸的便徹底沒了意識。
“去準備吧!”
“是!只是——殿下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承認裝病,是否——”
“是否太草率?”
“……”
“對誰都可以草率,唯獨她不可以。回來了,就不能再丟了。”
“那殿下何不乾脆承認身份?”
“不能再丟了——”
“……”
一聲嘆,有溫暖的掌心拂過林慕白素白的面頰,容顏可易,此心不變。你愛一個人的時候,不管她是怎樣的變化,只需一個眼神,一個背影,乃至於神態動作,你都能感知那就是她。因為她的所有所有,早已刻骨,刻進骨子裡的東西,又怎能輕而易舉被抹去?
瘋了也好,傻了也罷,這一身的癲狂,只因你不藥而癒。
這世上能治好我的只有你,否則便只剩下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