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他心裡早就有了別人。
酒過三巡,紅綃端著杯盞笑問,“你何時能喝醉?”喝醉了,便能留下來吧!
劉慎行的眼睛裡,唯有少許醉意,“我只在她面前醉過,除此之外,我不欲教任何人,看見我不清醒的樣子。”說著,斜睨紅綃一眼,眸色複雜而幽沉,“怎麼了?”
“丹陽城出了那麼大的事,你還能過來,我很高興。”紅綃笑得極美,燭光下,眼角眉梢盡是動人風情。朱唇微啟,這一番的欲語還休,任是女子也受不住。
他慣來話語不多,聽得這話只是面色陡沉,而後起身抱起她往床榻而去。
情到深處,他欲罷不能的低吼著那人的名字,“蓮娘——”
她圈紅了眼眶,任憑他一改白日裡的溫潤儒雅,在自己身上馳騁。他是武將出身,褪去錦衣華服,有的是健碩的肌腱和無窮盡的力氣。他喜歡折磨她,喜歡瘋狂的壓著她,做盡那個女子再也無法做到的事情。所有的心裡空缺,他都從紅綃的身上討回。
就像個追債的,而她,是最無辜的欠債人。
可她心甘情願,只要他能來,她就覺得打心眼裡高興,不計是不是因為自己這個身子這張臉,才換來他的頻頻回顧。
“你能帶我走嗎?”事後,她問。
劉慎行已經開始穿衣服,聽得這話,也沒有回頭,只是正在繫腰扣的手,稍稍遲鈍了一下,而後又開始繼續穿,彷彿置若罔聞。
“我想和你在一起。”她哽咽了一下。
終歸,他沒有逗留。
知府大人對任何人都能笑,唯獨對她不苟言笑,對任何人都能心生憐憫,唯獨對她只剩下需要。她知道,她是妓,沒資格讓堂堂的知府大人留情於她。
可是她此生,也就愛了這麼一個男人。
愛他的多情,卻不是為了她。
愛他的陰鬱,也不是為了她。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素綦(qi)巾,聊樂我員(yun)。出其闉闍(yin du),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我思且(ju)。縞衣茹藘(ru lv),聊可與娛。”語罷,只剩下她一人苦笑。
難道他都不曾看見,她眼底的灰白?紅光滿面之下的憔悴?
有時候,不是看不見,只是視而不見罷了!
“姑娘?”如意進門。
“明日去一趟府衙大牢吧!”紅綃深吸一口氣,轉而起身,褪去早前的憂鬱之色。不管何時,她都是風華萬千的棠梨院花魁,“去找一找林姑娘,就說這件事,我應了。成或不成,就看彼此的運氣吧!”
如意頷首,“明白,只是姑娘的身子——”
“無妨,也都熬了那麼久沒出事,平素小心點,不磕著碰著不出血,便沒什麼大事。”紅綃眸色微沉,“外頭現在如何?”
如意道,“如今人人都說,是狐仙顯靈,懲處了蘇二爺。現在丹陽城裡人心惶惶,百姓倒是高興,蘇二爺這些年沒少幹缺德事,他——”
卻見紅綃瞪了她一眼。如意隨即緘口不語。
“你不要命了,這個時候議論蘇二爺,不知道側王妃也在丹陽城嗎?”紅綃輕斥,“以後這話,不許說了,否則出了事,我也保不住你。”
如意頷首,“是。”
“去吧!”紅綃起身,去了梳妝鏡前,梳洗打扮。
夜,是她們這些風塵女子的天下。
寂靜的夜,丹陽城最好的錦榮客棧內,燭火搖曳。
明恆正欲為容哲修鋪床,容哲修正拿著小刀剁著桌案上的蘋果,好好的一個蘋果,教他剁得粉碎。五月在旁盯著,也不敢多言。丟了恭親王,本就是死罪。可容哲修要他戴罪立功,也算是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