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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頭望著眸色詫異的蘇婉,“他不會放過你,尤其是知道你的嗓子已經痊癒。你不必詫異,我能留在恭親王府,自然有我的本事。你姐姐的事,只是個開始,如果你念及舊情。現在可以去通風報信。又或者,讓你自己脫離這個骯髒的群體。”
蘇婉羽睫微顫,漸漸的垂下頭來,握著樹枝的手在微微抖動。
“我知道,讓你背棄家族是件很困難的事。可是你已經死過一次了,如果你還想死第二次,還眼巴巴的湊上去,讓容景甫再毒啞你一次,我沒意見。到時候就看齊王信不信你?至於我——”林慕白深吸一口氣,“就當自己看走眼,也沒什麼大的損失。”
蘇婉寫下一行字:你要對付蘇家?
林慕白深吸一口氣,“如果我說是,你會怎樣?幫我,或者殺了我?”
你救過我。蘇婉寫道,而後又道:我不會殺。
她抬頭望著林慕白,足足審視了半盞茶的時間,期間始終沒有說話。良久,她終於晃動了手中的樹枝,竟是格外仔細的寫下一行字:別無所求,惟願留我爹性命,於願足矣,任憑差遣。
“你為什麼不問問我,為何要對付你們蘇家?”林慕白道。
蘇婉深吸一口氣:問了何用?問了,你便不會下手嗎?
林慕白搖頭。
即使如此,便不問吧!她望著林慕白。
“我可以告訴你,你爹是咎由自取,我對蘇家下手只是想拿回他們欠我的。”林慕白望著蘇婉,“但你放心,我不會連累無辜。否則,我跟你爹,和蘇離就沒什麼區別。”
蘇婉張了張嘴:我姐姐她——
不待她寫完,林慕白深吸一口氣,“你是怎麼變成啞巴的,我都知道。婉兒,這世上有很多事情很多人。不一定付出就有回報。你以為把自己毒啞了,這事情就算完了嗎?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紙是包不住火的。蘇離早晚玩火自焚,誰都攔不住。”
蘇婉苦笑:那我是不是也該為我娘討個公道。
林慕白微微一怔,蹙眉望著蘇婉,“你娘?”
是啊!她的母親。
那樣溫柔那樣和順,所謂的暴斃不過是成全他們的藉口。她對蘇離的忍讓。只是因為那一天蘇離捂住了她的嘴,救了她一命。如果她吭聲,應該會和自己的母親一樣,被強行灌毒,死於非命。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蘇離對蘇婉愧疚,而蘇婉對蘇離感恩。
她始終記得,母親的嘴裡不斷吐著血,俄而淚流滿面的問父親: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結髮之情如此涼薄?難道他就不能顧念婉兒,非得殺了她?到底她做錯了什麼,以至於換得如此下場?
父親說,你爹以前跟大殷朝臣關係匪淺,失敗自盡。如今前朝覆滅,我收留你這麼久。也算是仁至義盡。
那女人笑得如同鬼魅:你當著我的路,佔著本該屬於我的位置這麼久,也該上路了。
記憶猶如潮湧,埋藏了多年,沉澱了多年,卻在此時此刻湧上心頭。
蘇婉哭了,頃刻間淚如雨下。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母親臨死前絕望的眼神,還有那一句: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爹決絕的說:沒有。
娘,死不瞑目。
那是蘇婉幼小的心靈中,最灰暗最不敢回首的一幕。就像扎進心裡的刀子,這些年一直都在,只是不敢去觸碰,便也漸漸的忘了疼。因為她知道。若是娘還活著,她最大的心願便是讓自己的女兒好好活著。所以蘇婉拼命的活下去,卻從內心深處,衍生出渴望自由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