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冷的宮裡,只有弱肉強食,沒有同情和憐憫。
徐慧行了禮,依言坐下。
“陪本宮下棋吧!”皇后笑了笑,“本宮好久沒下棋了。”
徐慧淡淡應了聲,“好。”
棋坪裡,黑白廝殺。棋坪外,人心險惡。
“你就不擔心嗎?”皇后落下一枚棋子。“如今毓親王被冊立為太子,也就是說大權旁落。本宮空有皇后之名,只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娘娘這是在告訴妾,該離您遠點?”徐慧淺笑落下棋子,“事實的確如此,趨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可偏偏妾是個硬骨頭。皇后娘娘對妾有恩,人不能忘恩負義。縱然娘娘來日失勢,妾可能會受到連累,然則心中無愧,又何懼之?”
皇后輕笑一聲,“世間還有你這樣蠢笨之人嗎?”
“如今妾什麼都沒了,景垣已被免為庶人流放千里。這宮裡也沒什麼是妾能夠長久牽掛的,她們若是不忿要將我碎屍萬段,也不過是一口氣的功夫。爭來爭去,還落得麻煩,不如就隨緣吧!生也是緣。死亦為緣。”徐慧面不改色,語速平緩。
“本宮唸了一輩子的佛,卻不及你。”皇后輕嘆一聲,“這些年,難為你了。”
徐慧搖頭,“後宮之事,妾從未沾染分毫,能讓景垣平安長大,已是上蒼庇佑,娘娘之德。妾心滿意足,不敢奢求其他。惟願皇上能快點醒來,免教小人作祟,朝堂不安,後宮不寧。”
皇后點了點頭,“但願吧!景垣流放,你毫無怨言?”
徐慧深吸一口氣,“皇后娘娘覺得這宮裡好嗎?”
“如果宮裡好,會把人熬成這也嗎?”皇后反問,低眉望著棋坪裡的棋子,舉棋猶豫了半晌。
“既然這宮裡沒什麼好的,沒什麼可留戀的,離開京城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徐慧笑了笑,“遠離紛爭和喧囂,去尋找自己的海闊天空。不必想我這樣,永久的困在這四四方方的城裡,不見天日。”
皇后垂眸,清淺的吐出一口氣,“你與本宮,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離開皇宮了,除非死。”
徐慧輕笑,“咱們這樣,算不算等死?”
“約莫是吧!”皇后落下棋子。
卻聽得徐慧道,“娘娘,得罪了。”音落,已侵吞皇后的大片棋子。
皇后愣了愣,有些惋惜的放下手中棋子,“長久不曾下棋,技藝都生疏了。想當年,倩雲還在,我們姐妹兩——”她下意識的頓了頓,低頭苦笑,“怎麼好端端的又說起她了。”
徐慧不敢吭聲。
畢竟那個名諱,是整個皇宮的忌諱。不管皇帝在或者不在,活著還是死了,這個名字都該隨著歲月的流逝,消磨在回憶裡再不被人提起。
皇帝還在昏迷,徐慧陪著皇后下棋,直到兩個人都累了,何時睡著都不知道。
容盈回來的時候,林慕白已經睡下,整個人恭親王府顯得格外安靜。他什麼話都沒說。只是褪去衣裳,悄悄鑽進她的被窩。輕輕攬住她的腰肢,溫柔的帶入懷中。
林慕白知道是他,連眼皮子都懶得睜開,任由他抱著就是。
因為是夜裡宣讀的聖旨,所以暫時沒能影響十五月圓的熱鬧。十里長街依舊繁華鼎盛,到了明日,容景宸被立為儲君之事很快就會傳遍整個京城乃至天下。
容景宸站在毓親王府門前良久,負手而立盯著匾額上的金漆描繪。
劉瑜上前,“恭喜殿下賀喜殿下,打今兒個起,您就是太子殿下。這下子,什麼恭王什麼齊王,哪怕是皇后娘娘,都不是殿下的敵手。貴妃娘娘重新執掌後宮,殿下執掌前朝,勢必銳不可擋。”
“這話還是留著以後說吧!”容景宸進門。“不到最後一刻,都不算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