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已是這樣,他、他卻竟然還是不想離開。
「齊統領,我……就只想見他一面。」
他語聲低沉沙啞,可尾音中卻不由自主帶上了一絲乞求般的顫抖:「我、我還有些話要與他說。拜託統領了……可否跟他講一聲。」
「景玉他……」齊寒疏剛想開口,卻感到肩膀上被輕輕拍了一記,一轉頭,赫然就是一身湖藍色錦袍的段景玉。
他俊俏得近乎女相的面容上,竟然還是帶著那麼一絲淡淡的笑意:「見一見也好。」
說到這裡,他已往前邁了一步,看著石階上站著的年輕將軍,輕聲道:「上官將軍。」
……
段景玉就這麼眼神平淡地看著三步之遙的上官驚鴻:「將軍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年輕的將軍身穿殷紅艷麗的錦袍有種別樣的風情,可那修長的錦袍畢竟單薄,他的臉或許是因為寒冷隱隱有些蒼白,連嘴唇都失去了幾分血色,甚至能看到他的手指在袍袖下微微顫抖著。
段景玉桃紅眼微眯,竟然是輕鬆地笑了笑,隨即漫不經心地開口繼續道:「將軍,其實你不是孤兒、你姓狄,對不對?」
上官驚鴻只覺得彷彿一片黑暗,沒有了顏色,更沒有了生氣。
腦中,就只剩下一個聲音在重複著:段景玉知道了,他終於還是知道了……
「將軍,你對我來說,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
段景玉深深地看著上官驚鴻已經失魂落魄了的漆黑雙眸,他一字一頓地道:「你使我第一次理解了我的父親。我不僅理解了他曾經對我母親的深愛,更加理解了他在被母親欺騙背叛後的刻骨傷痛。」
「我、我……」
上官驚鴻一開口,便覺得彷彿是被漫天的風雪堵住了乾澀的喉嚨。
再也不會騙你了啊……
「將軍,這一次‐‐是你拋棄了我。」段景玉墨玉一般的瞳仁一片漠然,他輕輕地道:「而我,決定悔婚。」
上官驚鴻嘴唇微微地動了一下,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他用左手緊緊地按在胸口,那裡……有著面板撕裂後留下的猙獰傷口、有著一下一下無力跳動的心臟,還有著……被體溫熨燙得溫熱的青玉。
這些就是他身上僅剩下的東西了。
「我可以……留著這個嗎?」
上官驚鴻沒有再解釋任何事,就只是執拗地盯著地面小聲說。
段景玉偏開眼神,遲疑了一下才道:「好。」
「謝謝。」上官驚鴻低頭隔著衣衫摩挲著那枚青玉墜子,他已沒有了刀,這枚青玉便是他唯一的記憶和執念,他嗓音沙啞而乾澀地、又說了一遍:「謝謝你。」
「將軍,你走吧。」段景玉背負雙手低聲道。
上官驚鴻臉色慘澹地笑了笑,跌跌撞撞地轉過身下了石階。
他翻身上了馬之後便揚長而去,鮮紅的錦袍在風中獵獵飄舞。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只是在一片潔白的厚厚雪地上留下了兩串斑駁的馬蹄印子。
……
一直到再也看不見上官驚鴻的身影,段景玉才終於顫抖了一下,蓬的一聲,負手在身後的袖口裡掉落出了一柄象牙骨扇。
「真是對不住了,寒疏。」他面上的笑容越發蒼白無奈,似乎是精疲力盡一般坐在了積了雪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