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藏著什麼啊……
眼角一瞥,突然掃到窗臺前。月下,那一處,依舊是那把久久未有人用過的琴。琴絃精緻,琴面光潔如水。我走過去,微勾了手輕釦一下,低氣暢婉的琴音破空而出。這把琴已經有許久沒有碰過了,上次彈還是救辜羽錫的那一天有感所奏。也便是這琴聲,引來了當今太子和五皇子,引來了今日許多風波。
我稍稍彎了腰,從側面看向這琴,再伸手小心翼翼地從琴底摸過去,摸到右下角時,指尖果不其然觸到了一點凹凸不平。我伸手輕輕將琴翻了過來,再蹲了身湊近去看,那是幾道被利器劃出的刻痕,大概是由於時間太久了,看不清晰。我心裡一縮,猛然覺察到了什麼。
“驀然,給我拿些脂粉過來,”我依舊彎著身子,視線緊緊鎖在了琴底那幾道不清晰的刻痕上,“越細越好。”
驀然看我一臉正色,也沒有多問地把脂粉遞到了我手上,看我將細細脂粉均勻灑在了琴底那幾道刻痕處,再乖巧地遞了帕子給我輕輕將粉末擦淨,只餘了陷進刻痕中的白色細末,組成了兩個小正楷字。
“天寧……”驀然的唇中,輕輕地蹦出了這兩個字,再轉頭看我,“姑娘,這是琴的名字嗎?”
我的身子有些歪了,一隻手支在了桌子上,半刻回不過神來。
“——朕當年便曾為她做過兩把琴,之一喚“天寧”,之二喚“天穆”。”
我猛地意識過來,情急之下便抱了琴朝門口走去。林媽媽一驚,急步過來在門口攔住我:“姑娘要抱這琴去哪?”
“林媽媽,我還有些事要做,這幾天這樓裡還得多麻煩你照看一下,”我沒有心思與她多言,只是轉了頭吩咐兩句,“這城中的境況不用多久便可以安定下來,只要過了這些天閒月樓便可以再開門了。”
“可是……姑娘,”她將信將疑,有些急地抓了我的手,“剛剛在樓頂說的那事……”
我臉色一沉,陡然抬起眼看她:“林媽媽,你若再攔我,這閒月樓可真的要不保了。”
她被我眼裡的厲色嚇退了兩步,身形不穩,幾乎要栽到了几旁的椅上。我甩開她的手急步下樓。跟在我身邊多時,驀然也已經懂了我的心思,她提著裙子小跑著跟上我的腳步,一句話也沒有多問。
我緊抱著琴坐在鳳蕭聲的馬車裡,道路顛簸不平,我的頭隱隱的又開始泛痛了。驀然有些忐忑不安地湊過來,視線定在我手裡的琴上不知在想什麼,半響後又突然抬頭,以手摸上我的臉頰:“姑娘……你的臉色怎麼那麼蒼白?”
“沒事……”我抱著琴的手臂縮了縮,“我只是有點冷,有點……”疑惑,有點不安,有點擔心,有點害怕。
“星火,讓馬車慢點,”朝外喊完,驀然轉了頭再看我,一臉憂色,“姑娘,你再撐一下就好,快要到安府了。”
“安府?”我猛地抬起頭直視向她,伸手一隻手拽住了她的衣袖,尖叫穿過車簾到了車外:“不,不要回安府。”
“不回安府?”驀然一臉驚疑,“姑娘,不回安府去哪?”
“去——”嘴張了開來,卻只有一個“去”字出口,半天沒了下文。對啊,去哪?安府回不得,閒月樓呆不得,我能去哪?
驀然定定看我,突然眼前一亮開口:“楚——”話才剛出口便被我嚴肅的一眼瞪斷,哪裡都去不得,楚家——廣泓王府——更去不得。
馬車漸漸緩了下來,變成漫步,我知道,車外的星火也在等我的答案。
我定了定神,凝聲開口:“去問弦齋。”我頓了頓聲,再轉向驀然,聲音陰沉嚴肅下來,“驀然,你現在回安府去,悄悄把我千暮閣裡那把皇上送的琴拿到問弦齋來。”
“好,”驀然雖不成熟,但卻不笨,看我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