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知道。”賀林平坦然答了,“那日下午,我同蔡炳聊了許多。他舍了自己去救太子,火是他放的,為的是燒死扮成太子的自己。不讓你參與是怕你一時心軟,亂了計謀。”
徐康策頓時瞭然,原來蔡炳說的自有安排是如此安排,讓太子死遁,而自己則作為太子的替身真正死去。徐康策眼中的火光熄滅了,就像燃盡了的木炭,只剩下灰敗的一團。
“太子以後會去哪兒?”徐康策低聲問,聲音襯著木材燃燒的噼啪聲,顯得格外無力,“是像蔡炳告訴我的那樣麼?他會在京郊的寒川寺還是……”
“天高海闊,太子自有他的去處。”賀林平看了一眼徐康策眸子,只覺得心下像是被銀針扎著似得,只得撇開眼,“只是,此生恐怕不復得見了。”
一時間,兩人誰也沒有再說一句,徐康策耳邊只聽得賀林平沉重的呼吸聲和一浪一浪府外傳來的喧譁,此刻間頹然倒地的不僅僅只有東宮的宅院,還有一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在徐康策心中隨著這東宮大火化作了塵埃。
“我要去見他!”徐康策扔下這句話,就衝出了門。
待徐康策見到太子時,太子徐淼欽已然束好頭髮,身著道袍,手拿拂塵,全然一副道士打扮,就連那神情模樣,也似超脫物外,花花世界萬千事物再也入不了他眼。
似是近鄉情怯,徐康策跑到太子身前,微喘著氣,心頭千千萬萬句翻滾,此刻也不知該問出那句為好,最終只是問,“殿下一切可好?”
“我一切都好。”徐淼欽話語一頓,望向皇城方向,那裡仍是漫天紅光,就像晚霞一般,“只是蔡炳,替我在宮中,被活活燒死。”
一股感慨與酸楚湧上心頭,徐康策久久失語,只與徐淼欽並肩站著,看著那皇城火光處。
徐淼欽看著那火光,只覺得那紅得越來越深,像極了血,像極了蔡炳的血。他回想著蔡炳最後那句殿下珍重,回想著蔡炳衝入火舌深處的背影,輕輕搖搖頭,又輕輕笑了,最後收斂起了所有表情。他的面容變得波瀾不起,平靜得就像一潭死水。
“就此別過吧,康策。”徐淼欽將目光從皇城處收回,再也未回頭看過一眼。
離別之時,徐康策實在是不能應付,他的手幾次抬起又幾次放下,想扯住太子又必須放他遠走,嘴唇蠢動卻發不出聲音,最終只說出一句“殿下珍重”。
太子一步踏出門外,徐康策還是忍不住大喊一聲:“太子哥哥!”
“從此再無太子徐淼欽。”徐淼欽一甩拂塵,仿若拋卻萬丈紅塵,“天地只餘山人燃明。”
踏出門外的人頭也不回,只留下一句“施主有緣再會”,那仍在門內的青年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東宮的大火燒了一夜,大皇子徐淼欽被抬出時,已全身焦黑,不復人形。若不是手中緊攥著的玉佩,怕也難分辨出此人就是徐淼欽。
那塊玉佩正是大皇子冠禮時,皇上親賜的。最是無情的帝王見了大皇子這幅模樣,心下也是不好受的,皇上下旨,仍按著太子的規格給葬了。
出殯那日,全城素縞,送殯的百姓擠滿了街道,徐康策隨著隊伍緩緩前行,沒有落淚,只是目光黯淡,像失了魂魄一般。
自出殯那日後,一連數天,徐康策均是悶悶不樂。宮中的差事也稱病不去,整日的就在後院小花園中練劍。蘇禾衛仍住在王府中,見他心情不爽,便陪他一起過招,時不時逗樂兩句,饒是這樣,徐康策仍是木著個臉。
那日,賀林平休沐,便在後院小花園中同徐康策下棋,幾局下來,徐康策均是輸得慘不忍睹。徐康策收了子,說再來,賀林平卻說:“以你現下心境,實在是不能下棋。”
徐康策便扔了棋子,依在欄杆邊看池中的錦鯉。賀林平拿了魚食,站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