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回自己屋中,賀林平細想著現下局勢。
自大皇子死後,其門下一部分人歸隱,一部分勢力被三皇子接管,剩下的左右搖擺,仍無定性。薛家倒了,左相之位便一直從缺,皇上也沒有個要提拔誰人的意思,恐怕皇上還在暗中觀察,挑個不在這幾家勢力範圍的新人來扶植,好抗衡賀家的日益壯大。黃閣老告老還鄉,接替他的是黃閣老的門生曲煉。看起來,朝中格局是閣老派與賀右相對峙的局面,賀林平心中是知曉的,這賀家僅是嘉王爺的傀儡,而閣老派自黃閣老去了便勢力大不如前,這朝中局勢恐怕還是嘉王爺一手掌控。
朝中武將在秋狩前後傷了不少,明面上都是意外,可賀林平很是懷疑這就是嘉王爺動的手腳。除卻曹將軍為皇上心腹,餘下的身體健全的武將怕是都心中有鬼。
僅僅只是半年多的時間,朝中格局就已大變,嘉王爺的手在其後操控了這一切,也許用不了多久,這大熙就要變天了。
這王位上坐的究竟是何人,賀林平絲毫不在乎,管他是姓徐還是其他,與自己有何干系。
只是,已然被捲入了這場紛爭,爺爺上了嘉王爺的船,便不能眼看著這條船沉沒了,自己便只能任人擺佈了。
賀林平漠然立與屋中,眼眸由暗及明,眼中的火光一點一點燃了起來。
藉口!全是藉口!賀林平心中大喊,猛得掀翻了桌子,鮮果碎瓷頓時撒了一地。
若是自己能強大些,若是自己能中用些,又何能讓爺爺與自己受制他人!
這半年來,自己又做了些什麼!無非找無數借口告訴自己,讓爺爺同自己淪落到如此境地是迫不得已。一次又一次的忍受退讓,換來的不過是嘉王爺的得寸進尺。而自己可曾做過些什麼!
若是自己能夠再強些,又怎會讓一切如此!
賀林平從未如此恨過自己的無能。他咬緊了唇,雙手捂臉蹲下,狼狽極了,不僅是模樣上的狼狽,更是心上的。
“這是如何了?!”徐康策猛的推門而入,入眼的就是斜倒的桌椅和蹲在地上的賀林平。他方才正準備敲門時,就聽見屋內巨響,情急之下,便衝了進來徐康策走到賀林平近側,悄聲又問:“怎麼了?”
見是徐康策,賀林平略一愣神,抬眼看他,那人揹著光,暖融融的日光烘在他身上,仿若天神一般。
嘉王爺為何能有個如此純粹善良的兒子呢?賀林平想,也難怪嘉王爺將所有的事都瞞住了他。汙濁的陰謀詭譎近不了他的身,世間骯髒的勾心鬥角也離得他很遠,眼前之人,所思所為一切不過出自本心,就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素蓮。
自己同他相處多久了?算算也不過半年有餘。瞞了他多少事?恐怕已經數不清了。他待自己如何?自然是好得讓人心疼。那自己待他呢?除卻謊言還能剩下些什麼?
這些時日,實在是仿若夢一般,讓自己都快忘了自己不過是賀家的質子,而他,是嘉王爺的寧安郡王。
賀林平呆呆的,竟看得有些痴了,直到徐康策再次問了,他才回過神來。
“無妨,只是摔了一跤而已。”賀林平心中縱有萬千心思,卻如何能開口。難道要告訴他自己不過一個質子?難道要告訴他自己最初不過想利用他的善意?這些怎麼能道於他。
“疼麼?”徐康策蹲下身來,伸手去揉賀林平的膝蓋。
很疼,賀林平想說,心臟很疼,腦仁很疼,周身每一寸都很疼。
可賀林平最終只是搖搖頭,說:“不疼。”欺瞞,恐怕是自己對他最多的行為。
徐康策扶賀林平坐起,說:“今日聽說你也要從軍,我便來看看你。”
“也?”賀林平轉頭看徐康策,“你去參軍?嘉王爺怕是不允的吧。”
“噓。”徐康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