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什麼聲音,大清早這麼吵吵嚷嚷的。”
鶯姨娘跪在地上,柔聲道:“老爺,是莊子上來的幾個家奴,女兒在咱們府裡投井了,來領人的。”
嚴松年一怔,問她:“家奴投井?我怎麼不知道。”
“是昨兒晚上的事情,海姨娘院子裡的一個小丫鬟,才送來沒兩天,不知道為什麼想不開,半夜尋死,聽人說,早上發現的時候,泡了小半夜,一張臉泡的烏青爛大。”鶯姨娘回道。
嚴松年一揮手,揉著眉心嗟嘆道:“我嚴府從不苛責下人,這丫頭雖然尋死覓活,帶累嚴府名聲,但她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定是傷心非常的,你去跟賬房上說,多給她家裡十兩銀子,好好治喪。”
鶯姨娘愕然一下,輕聲道:“是,老爺。大小姐和老爺一樣的想法,早上知道這事情,送了二十兩銀子去。”
鶯姨娘仔細打量著床上半坐半靠的嚴松年,見他三十出頭年紀,頜下留著長鬚,看著穩重儒雅,但目光渾噩,躲在白淨臉皮後的腦子裡,只怕裝滿了豆腐渣。
方才她話說的那麼明顯,但凡是個正常人,都能聽出來那個投井的丫鬟死的不正常,偏偏這個嚴松年還有功夫喟嘆嚴府門風慈善,叫多給十兩銀子。
收回目光,鶯姨娘藉口要給他打洗臉水,輕輕的退出臥室。
外面的廳裡,柳姨娘正恭敬跟嚴清歌說話。
鶯姨娘湊到跟前,笑眯眯道:“老爺醒了,等我伺候過老爺洗漱,大小姐就可進去說話了。”
嚴清歌點點頭:“麻煩鶯姨娘。”
柳姨娘穿了身綠衣裳,笑道:“大小姐真是孝順,天天早起請安,等了個把時辰也不著急呢。”
嚴清歌喝著茶:“父親大人宿醉,起得晚也是正常。倒是你們兩個,這幾天要辛苦些,我父親身邊兩個慣用的小廝做了些錯事,怕是要換人,新來的若不得用,什麼都得你倆幫襯。”
“不辛苦,都是我們該做的事兒。”
這兩個姨娘目光熱切的看著嚴清歌,伏低做小。可是嚴清歌卻不能信任她們,這兩次她倆是幫了自己很大的忙,但人都是有野心的,何況是嚴府這種沒有小少爺的府邸,往後她們在這府裡站穩了跟腳,就不好說了。
嚴松年被伺候著起身,先誇獎了一通嚴清歌,說她有乃父之風,知道體憫下人。嚴清歌受他誇獎,抿著嘴角笑了笑,問道:“父親大人,知書、達理你準備怎麼處置。”
嚴松年被問倒了。按他心裡對這兩個東西的厭惡,恨不得把他們打死,可是現在府裡才投井一個丫鬟,然後再打殺知書、達理兩個,外面的人會怎麼說?會不會覺得他嚴松年苛刻?
如此前思後想,顧慮來顧慮去,嚴松年捋了捋鬍鬚,道:“把他們送回莊子上去,自生自滅吧。”
嚴清歌就知道是這樣,她細細的用茶盅蓋去著茶末,眉目間浮出一絲冷笑,淡淡道:“父親仁慈,是他們兩個命好。”
她昨晚還警告了海姨娘,說是今天要讓父親召見泥巴,免得海姨娘對泥巴下手。但沒想到海姨娘那麼大膽,竟一不做二不休,把她害了。
海姨娘真真好算計。一來,沒了泥巴,知書、達理嘴巴硬,當然審不出來帕子案的真相。二來,他們兩個被放回莊子裡,還能被海姨娘用,不會平白少了兩個培養多年的助力。只是死了泥巴,下午海姨娘被打的事情,只能忍氣吞聲,沒法給嚴松年告狀,可真真是苦了她那狹隘的肚腸了。
現在沒有泥巴這個人證,再加上海姨娘對付嚴松年的功力,這件事只好不了了之。上次海姨娘給她下了藥,最後沒事人一樣的事,還歷歷在目,這前車之鑑,讓嚴清歌心中暗淡,看著眼前的嚴松年,半點哄他的心思都升不起來,兩人相對無言。嚴清歌知道他也沒話和自己說,